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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九章 钦佩
    小街陋巷,竹屋之侧,大雪初晴,高手相争。

    向问天双手环抱傲然而立,一双眼不停地扫视着徐阳,这位年轻的不像话的对手。

    徐阳方才替他解除了束缚,向问天自然对其有所改观。

    此子人品固然不错,此时表现得神完气足,气势也分毫不弱于自己。

    不过要是论起武功,如此年轻的剑手,再高能高到哪里去呢?

    方才向问天也能看出,替他削去寒铁锁链时,对方是不自觉地用了一招剑法的。

    但却不是什么精妙招式,反而是一招极为寻常的华山派入门剑法。

    并不是说这种剑法不行。

    相反,大部分行走江湖的华山派弟子,通常最擅长的就是这种看似寻常,其实极为简洁有效的剑法。

    只是,也要看对手是谁。

    面对着日月神教的光明右使,江湖上难得一见的顶尖高手,这种平日里勉强算是过得去的剑法,就过不去了。

    有些绕口,其实道理很简单。

    如果对手是一名剑术极为高超的高手,那么他平日里必定会不自觉地用出更为精妙的剑法。

    而不是只是普普通通的入门剑法。

    加上对手的年纪,即便是自幼便学武,恐怕习武也不会超过十五年。

    这还是排除了一切走弯路的前提下。

    向问天是从八岁开始习武的,习武十五年后,也只有二十三岁,那时候他在做些什么呢?

    他突然想不起来了,数十年的江湖血雨,无非是你杀我,我砍你罢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杀戮,有时就连向问天有时候都觉得会厌倦。

    总之,二十三岁那时候的自己,必然不是什么绝顶高手。

    天生自负的向问天,自然不觉得徐阳的资质能超越自己。

    因为他完全无法理解,什么叫开挂的人生。

    “少年,若方才你不解开我的束缚,或者你还有一线胜机,现在你亲手断送了自己的希望,会不会有些后悔呢?”向问天有些戏谑地望向徐阳,希望获得一些令自己愉悦的答案。

    然而并没有。

    徐阳长身玉立,以一种完全不逊于向问天的傲气言道:“若是前辈不能全力以赴,晚辈纵然是胜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说罢,不急不缓地拔出了随身的长剑。

    这柄剑便是岳不群之前赠予他的那柄。

    剑身略显狭长,在午后的阳光照耀下,剑脊之上微微显露出湛青色的反光。

    剑名“青珏”,虽然不能算是极为锋利的神兵利器,但绝对可说是把非常不错的宝剑,远比徐阳从前使的那柄青钢剑要强太多了。

    向问天的火气又一次被激起,大笑道:“好狂妄的少年!好!少年不狂何时狂?!”

    也不多言,他刚刚从监禁中逃出,身边并没有趁手的兵刃,索性弯腰捡取了两根被削断的寒铁锁链,作为武器。

    原本丈余的锁链,被徐阳切为三截,每根差不多三四尺的样子,向问天挥了挥,感觉使起来倒是颇为顺手。

    “来吧!”向问天喝道。

    徐阳眼神一凝,眼神瞄着向问天周身上下,然后将剑缓缓提起,剑尖微朝斜上,却不发招。

    “独孤九剑”和“越女剑法”的剑意,都讲究的是后发制人,以静制动。

    徐阳自觉内力和招式上未必就能胜过向问天这个级别的对手,若想占据上风,能依靠的只有这两门卓尔不群的剑法。

    若是他主攻,那这剑法的优势便不好发挥。

    所以,他在等。

    等向问天露出破绽。

    不管是真的破绽,抑或是向问天故意为之,有破绽才代表着有机会。

    然而徐阳不动,向问天也不动。

    以他的身份,先向一个后辈动手?

    开玩笑。

    说出去不是被人笑?

    一时间,气氛凝滞,两人僵持在了一起。

    一旁的桃谷六仙,方才一个个的都被向问天摔了个四脚朝天,从出道以来还从未如此狼狈过,因此尽管还是头昏脑涨,但见到向问天现在的样子,在一旁纷纷开启了嘲讽模式。

    “说什么‘天王老子’,果然跟庙里的天王像一样,只会睁大了眼睛装样子啊!”

    “就是就是,老四啊,你难得说一句人话,这什么光明右使,为啥动都不动呢?难道是怕输了吃屎?”

    “光明右屎嘛,总要吃点屎才名副其实……”

    “林公子,扁他,别丢了咱华山派的面子!”

    ……

    粗人说粗话,一时污秽不堪的话语从他们六人口中喷出,纷纷扰扰,不一而足,直听得向问天胸中烦闷不已。

    “闭嘴!”一声怒斥声,裹挟着浑厚的内力,直冲六仙的耳膜。

    这是一门类似于佛门狮子吼的音波功法,加之向问天如今的内力强横,一声便震得桃谷六仙纷纷捂住了耳朵,口鼻中居然有鲜血迸出,显然是吃了暗亏。

    然而向问天略一分神,徐阳已经出手了。

    不管这是不是机会,他也应该出手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太过小心了。

    向问天再强,却也未必强得过左冷禅去。

    而左冷禅昨夜已经败于徐阳的剑下,与之相比,一个光明右使向问天而已,自己何必如此谨慎?

    又不是什么你死我活的比拼,不过就是抢占一个话语权的寻常交手而已。

    便是输了,又如何?

    青珏剑亮着寒芒,直刺向问天的咽喉。

    笑意已经出现在向问天的嘴角,果然不出所料,这一招也仅仅是华山剑法中的寻常剑招,“苍松迎客”而已。

    数十年来,他和华山派的高手交手可不止一次两次,对于华山剑法,可说是了解了个通透。

    右手一振,寒铁锁链便卷向青珏剑,犹如一条毒蛇一般缠绕了上去,同时左手的锁链则化曲为直,挟着风声,点向徐阳的前胸大穴。

    徐阳面色如常,他早知道向问天不好惹,否则怎么会在江湖上有“天王老子”的外号。

    爹娘给的名字也许会起错,叫铁柱的也许只是个娘娘腔,叫英豪的可能会是一个软骨头。

    但外号是绝不会错的,即便是岳不群的外号“君子剑”,难道就没几分江湖人对他的揶揄成分在内?

    “天王老子”,此人性子必定狂妄,武功也必定高绝。

    武功不高的对手,赢了又有什么意思?

    两条毒蛇般的锁链,分两路袭向徐阳,但这并不可怕。

    徐阳甚至有些失望,若是向问天只用一根铁链,或者他应付起来要更为麻烦一些。

    一心二用,则每一路的速度、变化、攻击性都会弱上三分。

    高手相争,全力以赴还来不及,弱上一分那便是破绽。

    此时,向问天的攻击性越强,机会才是越好的。

    显然,他还是轻视了徐阳。

    徐阳人在,剑也在。

    这世上恐怕已经没有人能拥有轻视他的资本。

    哪怕这个人,叫向问天。

    电光火石之间,向问天只觉得眼前一晃,右手那根锁链已然缠了个空。

    不好,这是他脑子里此时唯一的念头。

    左手攻击的那一招,不过只是虚招,是希望对手分心去应付罢了,向问天倒有七分注意力是放在右手那招灵蛇缠腕之上的。

    不料一招落空,招式已然用老,此时他前胸处不由得空门大露。

    而徐阳的剑,犹如一条毒龙般,从不知所以的地方出现,落入这偌大的空门中,如鱼得水。

    一招,仅仅一招,光明右使已然落败。

    剑尖很随意地点在了他的胸前,虽然并未刺下去,更谈不上生死之间,但向问天很清楚,自己败了。

    败在这个少年的剑下。

    更是败在自己的轻敌之下。

    这个结果,没人能预料得到。

    甚至交手前,连徐阳都不曾想到过。

    徐阳收剑,淡淡笑道:“前辈,承让了。”

    向问天看着眼前的俊秀少年,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他忽然笑了,大笑。

    “年轻人,果然厉害,向某这次输得心服口服!”

    向问天双手一振,两条寒铁锁链坠落在地上。

    徐阳望向他的眼神,多了一丝尊敬。

    向问天是狂,但却也是一条好汉。

    若换了他人,或者会认为输得不值,甚至会不承认失败,要求再次比试。

    向问天却很清楚,以对手刚刚那举重若轻的一剑,即便是自己再认真,再谨慎应对,恐怕也是很难抵敌的。

    无非是多拖延片刻,最终还是会输。

    与其输得那么难看,倒还不如直接承认失败。

    毕竟输给一个武功剑法都在自己之上的高手,并不丢人。

    此时,徐阳的年纪已经不再重要,向问天已经将他当做难得一见的高手。

    好在此人现在是友非敌,万幸!

    同时他也很郁闷,华山派这些年来一直默默无闻,何时出了这么个如此厉害的角色?

    这对于神教来说,绝对不是个好消息。

    想到神教,他心底不由得一声叹息。

    东方不败已经变了,既不是当年野心勃勃的光明左使,更不是铁血夺权后,视天下英雄为无物的东方教主。

    若非如此,这次他向问天被擒,焉能活到现在?

    他都不知道应该感谢东方不败,还是应该狠他。

    他只知道,既然这个白衣少年和自己走在了一起,那么他势必会和东方不败有一战。

    他知道,以自己的武功,想要与东方不败为敌,那是断无生理的。

    那个少年呢?

    假以时日,真的很难说啊。

    突然有些期待了,向问天都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