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听到陆涛的问话，抬头看了他一眼，闷闷地答道：“我叫林平平，林素素是我姐。”

    陆涛从他说话的语气以及脸上的表情判断出来：这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很忠厚老实的男孩子，估计是被他姐姐的事情吓到了，所以看上去有点心虚胆怯，目光也躲躲闪闪的，始终不敢跟自己对视。

    于是，他挨着林平平坐下来，从裤袋里掏出一包烟，弹出一根递给他，但他摇了摇手说：“我不会抽烟。”

    陆涛自己叼了一根烟在嘴里，刚想用火机点火，一个护士正好路过，横眉竖眼地喝道：“这里不许抽烟！”

    陆涛吓了一跳，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在医院，赶紧把火熄灭，将那根烟重新放进烟盒里，把身子仰靠在椅子上，一时不知该怎么与林素素这个沉默寡言的弟弟交谈。

    在椅子上枯坐了几分钟后，陆涛忽然记起罗志辉在饭桌上说起一件事：据林素素交代，梁胖子为了引诱她钻进圈套，答应借她五万元给她母亲做心脏搭桥手术，还允诺给她找关系，为她父亲办理取保候审手续……

    于是，他突然问道：“小兄弟，你母亲是不是在省城住院？”

    林平平有点惊讶地侧头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嗯。”

    “你母亲是什么疾病？在哪个医院住院？”

    “她是心脏病，现在住在省人民医院。”

    “你母亲是不是准备做心脏搭桥手术？”

    林平平再次侧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嗯。医生本来定好明天给我妈做手术的，但需要先交五万元押金。前两天我姐交了一万元，但医院说这个手术最少都要七万元左右，一万元押金不够。我姐答应他们今天再凑齐五万元送到医院的，没想到她又出了这个事，看来我妈的手术是无法做了。”

    陆涛一听就明白了：林素素之所以自杀，除了羞愧之外，还因为自己无力给母亲凑齐手术费，又没办法把父亲从看守所捞出来，所以感到异常绝望，于是便想一死了之……

    于是，他站起身对林平平说：“平平，你带我去一下省人民医院，我想去探望一下你的母亲。”

    林平平其实并不清楚他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上午林素素跳楼获救后，民警从她的手机里找到了他的手机号，把他从省人民医院叫了过来，想让他陪陪她、劝劝她，却并没有告诉他林素素自杀的真实原因，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昨晚的事情，也不知道陆涛与他姐姐的恩恩怨怨，还以为陆涛是姐姐一个好朋友，见他说要去探视母亲，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两个警察，有点犹豫地问：“警察同志要我来陪我姐姐，怕她再次自杀，我现在走合不合适？”

    陆涛忙说：“你姐姐现在有警察同志守着，不会有什么事的。我跟你到省人民医院探视一下你母亲就过来，没关系的。”

    林平平也担心他母亲一个人在那边不方便，于是便站起身，跟门口两个警察说了一声，便带着陆涛坐的士来到了省人民医院。陆涛下车后，先在医院门口的小超市里买了一点水果，又买了一个“早日康复”的红包，往红包里塞了一千元现金，然后跟着林平平走进病房。

    因为担心母亲受刺激引起心脏病发作，所以林平平并没有把姐姐的事情告诉她。因此，当看到陆涛提着水果袋子跟在林平平后面走进病房后，林素素母亲立即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不住地向陆涛表示感谢。

    陆涛也笑着向她问好，并把那个红包封塞到她枕头下面，问了问她的病情，说了几句祝福的话，然后说：“阿姨，我是素素最好的朋友。她这两天被京剧院安排到外地演出了，暂时不能来医院陪您做手术，所以委托我来给她交住院押金。您放心，她完成演出任务后，马上会赶到医院来陪您的。”

    林平平听到他最后几句话，用惊讶的目光注视着他，嘴巴张了张，刚想提问，陆涛却迅速转过头来，对他使劲眨了几下眼睛，并笑着问道：“平平，阿姨的身份证在你那里吗？你现在就带我去交手术押金。”

    林平平虽然内向，却并不笨，见陆涛使劲对他眨眼，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提问后引起母亲的疑心，于是赶紧住了口，带着陆涛来到医生办公室，对一位主治医生说：“曹医生，我们的手术押金凑齐了，现在去交款的话，明天可以给我母亲做手术吗？”

    在得到曹医生肯定的答复后，林平平默不作声地带着陆涛到收费处。陆涛拿出自己的银行卡，刷卡交了五万元押金，把收据放进自己的钱包里，对林平平说：“你母亲明天要做手术，等下医生会向家属告知一些事项，还需要家属签字，你就别去妇幼保健院了，去陪护你母亲吧！”

    林平平用感激的目光盯视着他，忽然弯下腰恭恭敬敬地向他鞠了一躬，陆涛忙向他抱拳回礼，然后匆匆地走出医院大门，打的士返回到芙蓉区妇幼保健院，走进一楼的电梯间，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也在等电梯，定睛一瞧，竟然是杜小雨。

    此时，杜小雨也看到了他，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嘲谑的笑容，用她那宛如莺声燕语般好听的声音问道：“半个老乡，你怎么也来了？我猜猜，你也是去探望素素姐的，对不对？”

    陆涛开始还以为她也是来这里看病或者探视什么亲属的，没想到她直截了当就问自己是不是去探视林素素的，而且从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涵义暧昧的眼神判断，她肯定听说了昨晚自己和林素素发生的事情，心里不由大窘，很尴尬地笑了笑，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素素小姐在这里住院的？”

    杜小雨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说：“我不仅知道素素姐在这里住院，还知道你和她昨晚被人陷害，差点进拘留所了。你这个人啊，看上去蛮机灵的，怎么这么没有心机和防范意识？被人下了药也不知道，亏你还是个武林高手。”

    说到这里，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又说：“早知道会出这种事，昨晚我陪你去吃夜宵就好了。如果我在那里，梁胖子他们估计就不敢对你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