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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办案
    翌日,早朝。

    今日的早朝,人其实没有来够。

    不过该来的人,应该都来了。

    当今陛下坐在高高在上的皇座上,穿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气度恢弘博大,一双眸子,透出熠熠光辉。

    元铁山身着自己严重违制的王袍,站在左下方的第一个位置上,元正,则乖巧的站在元铁山的身后,这一次,也是衣冠佩剑,腰间有狱魔,亦有开花。

    左边是武将,右边是文臣。

    宽阔恢弘的金銮殿上,落针可闻。

    比较有意思的是,花椒与茴香也来了,背负剑匣,也很乖巧的站在元正的身后。

    反正前面有武王元铁山顶着,他们一点都不担心。

    元铁山身后,便是大将军庞宗,而右边的文臣首位,则是温若松,当朝丞相。

    鲜红的地毯上,平王妃率领一众老小,跪在地上,泪流不止,就差披麻戴孝了。

    林雄与多位御林军的弟兄们,也是如此,跪在地上,肩膀沉重,眸子更是沉重。

    满朝文武,约莫百十来号人,有许多新人,元铁山都没有见过,距离上一次早朝有一段日子了,这一段日子,自己的大舅哥也没闲着啊。

    陛下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心里也觉得有些别扭。

    元铁山不跪下,也就不说了,他的儿子也没有跪下,他的儿子没有跪下,也就不说了,就连他儿子的剑侍都没有跪下,令这庄严厚重的金銮殿上,多出了几分突兀的锐气。

    这一次的案子,说复杂,其实一点都不复杂。

    明白人心里都很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陛下什么都想到了,却没想到,到头来架在火上烤的人,竟然是自己。

    这一次,陛下也不打算让吏部审理此事,他决定亲自审理。

    他也是真的害怕,元铁山一怒之下,打死了吏部尚书,虽说这个可能性很小,但其实很有可能。

    陛下微微沉思道:“平郡王之死,朕很是难过,原本一件小事,竟然闹出了这么多人命来,真是可惜了我那禁卫军与御林军里的好儿郎,这些人若是上阵杀敌,想来也能建立许多功勋。”

    “平王妃,你有何话要说?”

    平王妃很是憔悴,平郡王死了之后,那座王府,必然会经历许多的风雨,也会被其余的郡王们趁火打劫,起码在人脉这件事上,要受损很多。

    平郡王不是一个东西,可名义上,还是家里的话事人和顶梁柱。

    许多和平郡王府有横向关系的人,也只是认可平郡王一个人。

    平王妃强忍住泪水说道:“都说是我家王爷强行购买三公子的剑侍,可人已经死了,也毫无证据,据我所知,是元正公子先动手的,将我家王爷暴打了一顿,随后我家王爷才报告林雄将军的,还请陛下为我做主啊。”

    林雄声音也很低沉的说道:“我初次见到平郡王的时候,他已经鼻青脸肿,浑身上下多出骨折,元正公子做事一点都不讲究,公然在皇城行凶,依然犯了大罪。”

    陛下听到这话,神色凝重,这是这一份神色凝重,是装出来的。

    他意味深长的看向元正,沉声问道:“林雄说的可属实,是你先动手的。”

    元铁山没有说话,他又不是当事人,虽说这一次来皇城是来护犊子来了,可护犊子这种事最讲究吃相,也不能太明显了。

    元正站在那里,不曾双手作揖,很平静的说道:“平郡王第一次去我家院子,就是带着五万两黄金去的,我不同意,他便脏话连篇,胡闹一通,还说要打死我。”

    “当时我也不知道他就是平郡王,想着还是某位黑道豪强,毕竟这等做派,太符合黑道豪强的气质了。”

    “光天化日之下,强买强卖,还主动向我挥拳,一拳打在了我的腮帮子上,当时我心想,这人也太横了,出于正当防卫的心理,我便胡乱打了几拳,踢了几腿,给他一个教训,陛下也清楚,以我的武道修为,若真的想要杀了平郡王,比杀鸡还要简单。”

    一边说着,元正还特意显露了一下自己的腮帮子,还真的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满朝文武见状,心中都在暗骂无耻。

    昨日骑着万里烟云照,挥舞凶剑,御空鏖战的时候,可没人看见你的腮帮子上有伤痕,明显是强行加上去的。

    可元铁山就站在这里,也没人敢说啊。

    上一次那个言官,就是在这金銮殿上,先是被元铁山打断了双腿,接着打爆嘴巴,最后才一掌将对方的脑袋瓜子拍的稀烂,那场面可血腥了,至今都历历在目。

    陛下听到这话,又意味深长的看向了林雄,问道:“林将军,你怎么说?”

    林雄如实说道:“平郡王带着我去那个院子里找元正公子,本来想要让元正公子给平郡王赔礼道歉,顺势在监牢了关押几天,以作警惕,按照大魏律法,寻常百姓对王侯动手,怎么算,都是杀头的罪过。”

    “可元正公子被平郡王说了几句之后,公然拔剑行凶,一剑便刺死了平郡王,事后还是斩杀我御林军多位将士,骑着万里烟云照,和徐将军等人展开了厮杀。”

    “将王法视作虚无,此等嚣张气焰,理应打入天牢。”

    元铁山还是没有多大的动静,林雄是谁,其实他根本就不认识。

    平王妃说道:“都说我家王爷要强买强卖元正公子的剑侍,可有证据,反过来,倒是元正公子携带凶器,游走于皇城,又该怎么算。”

    平王妃是无所谓了,家里的顶梁柱都倒下去了,这一次哪怕是含血喷人,都要给元正好看。

    陛下又看向了元正,问道:“你公然行凶,又怎么说。”

    元正依旧没有双手作揖,没有下跪,笔直的站在那里,仿佛要站成永恒。

    说道:“是对方先招惹我的,也是平郡王想要强买强卖的,我有证人,户部尚书张大人就是我的证人,我家就在张大人的隔壁,当时发生了什么,张大人看的可是清清楚楚。”

    满朝文武沉重的眸光,纷纷落在了张满洲的身上。

    张满洲双膝跪地,行叩拜之礼后说道:“回禀陛下,元正公子所言属实,我和平郡王素来没有交集,也不好说话,本想着平郡王会知难而退,结果非得被人打一顿,才会离开。”

    “当时他身上有黄金五万两的银票,蛮横无理,先行殴打元正公子的腮帮子,元正公子也是被逼无奈,防守反击。”

    “至于后面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因为我偶感风寒,去了大夫那里,也没想到后面的事情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说完这些话以后,张满洲故作无力的咳嗽了三声,表示自己真的是偶感风寒。

    陛下一看张满洲那怂样儿,也是无可奈何,可若是张满洲非要指控元正,事情反而更加不好收场了。

    也幸亏张满洲懂事儿。

    陛下直直的看着元正,问道:“你仗剑行凶,此事可属实?”

    元正今日都是衣冠佩剑,不曾出鞘。

    继续笔直的站在元铁山身后回道:“是平郡王仗着人多欺负人少,强势打碎了我家院门,我家院落如今已然成了废墟一片,我当时拔剑,实属迫不得已,我不认识林雄将军,可林雄将军认识平郡王,摆明了是拉偏架的。”

    “我忍不住怀疑,大魏皇城,竟然是如此的黑吃黑,一怒之下,拔剑而出,并非为了行凶杀人,实乃守护家园,不得已而为之,还请陛下明鉴。”

    陛下心里这会儿也是毛尖火辣的,总感觉到,元青和元麟其实不像元铁山,更像是他们的母妃。

    可这个元正,真的和元铁山一样,一样的无耻加不要脸,可偏偏自己还没办法说。

    看了看满朝文武,这会儿竟然没有一个耿直忠义之人站出来指责,心寒啊。

    很多人都在心里指责,可嘴巴上不敢,因为都怕死。

    一品以下的官员,元铁山根本不放在心里,随时都可一掌拍死,再加上,大魏武王,如今也是天境高手,就连当今陛下都不敢在天境高手面前放肆,更别说这些文武百官了。

    庞宗也不认为这是一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所以闭口不言,真要是得罪死了元铁山,以元铁山的脾气,还真有可能痛下黑手。

    可当元正说出大魏皇城黑吃黑这话以后,很多官员们的脸色都很难看。

    官员之间本来就是黑吃黑的,这很正常。

    无形之中,像是戳中了某些人心里的痛处。

    陛下说道:“如此,元正的确是正当防卫,也是林雄将军被平郡王所蒙骗,误伤元正,贻误军机,更是平郡王此人害死了那么多将士们,可毕竟死者为大,有平郡王府出一笔银子,安顿好那些死去将士们的身后事吧。”

    “对了,武王的院落,还请平郡王府出一笔银子,好生修建一下。”

    “元正的确是少不更事,可也没有主动惹事,常言道,你不惹我,我能打你?各位爱卿,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接着,文武百官齐刷刷应道:“陛下圣明。”

    平王妃:“……”

    林雄:“……”

    他们心里哪怕如何的不服气,可这会儿怎么都明白,元正和元铁山,才是正儿八经的黑吃黑啊。

    平王妃不依不饶道:“纵然我家王爷有千般过错,可元正公子也不应该痛下毒手,这实在是说不过去,这件事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可偏偏死了人,还请陛下圣裁。”

    陛下心里这会儿,也是五味杂陈。

    这个老娘们儿,难不成还真的是个傻子,寡人若是真的可以圣裁此事,还用得着你在这里叨叨叨吗?

    陛下无奈应道:“我知晓你有丧父之痛,可平郡王带头闹事,本就不对,他被打死确实活该,可话说回来,若是元正率领一支军旅,前往你的王府闹事,你又该当如何,不抵抗死,抵抗尚有活路。”

    “本来就是平郡王不对,敢私自购买民女,这本就是不赦之罪,他死了,寡人心里也很难过。”

    “武王这次亲自来皇城,也不曾主动上你家去找说法,你还想要怎么样?!”

    平王妃再一次哑口无言,难道这个世道,竟然是如此的黑暗吗?

    满朝文武,内心中久久不能平静,这比惊雷炸响还要惊雷炸响。

    元铁山心里犯起了嘀咕,忍不住在想,到底正儿的师傅给当今陛下都交代了一些什么事啊?都说了一些啥啊?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保持沉默了,开口说道:“回禀陛下,我家正儿打死平郡王的确不对,毕竟是打死了自家人,哪怕平郡王有千般过错,可死者为大,我那个院落,我愿意自己出钱修建,家里的顶梁柱都死了,我也实在是不忍心火上浇油。”

    陛下心里恨死了元铁山,得了便宜还卖乖。

    可嘴上笑道:“武王深明大义,此等胸襟,可歌可泣,若是我家皇儿遭遇此等事情,兴许我早就将其满门抄斩了,无妨,只要元正侄儿无恙就好。”

    温若松的眼皮子跳了跳,这话不对啊,当今陛下不是不喜欢自己的这个侄儿吗?

    怎么现在突然间改口了?

    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真的不好说。

    庞宗也是一阵无语,今日的陛下,和以前不一样了。

    难不成大争来临之前,武王元铁山已经功高盖主了吗?

    可往深处一想,也不是这么个道理,哪怕功高盖主,那也是建立在武王元铁山保家卫国的基础上,可如今,大争还没来呢,哪来的功高盖主一说?

    元铁山应道:“犬子无恙,也望平王妃节哀顺变,本王心中,甚是愧疚,事后必让正儿抄写佛经三千册,以示惩戒。”

    哪怕满朝文武知晓元铁山这话,完全就是屁话,可谁敢说。

    今日的元铁山,那也是佩刀入殿的,上一次是赤手空拳,难不成这一次来,是做好了砍人的打算吗?

    陛下深呼吸一口气道:“如此,此案了解,无需入卷宗,也无需昭告天下,秋后殿试之前,发生此等祸事,实属意外,令皇城所有官员百姓,斋戒三天,为平郡王祈福超度,如有违者,杀无赦。”

    “吾等遵旨!”元铁山带头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