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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卷第三章第十节 红丸疑云(下)
    皇明风云录

    第五卷卧薪尝胆

    第三章  社稷动荡时局乱

    第十节  红丸疑云(下)

    在韩火广离开之后,方从哲独自一个人在体仁阁里又坐了很久,脑海里不停的冒出许多想法来,将自己的心绪弄得十分杂乱,久久不能平静。

    在勉强平复了一下心绪之后,方从哲便开始认真思考正事了。对于自己带领李可灼进献仙丹一事,方从哲已经预料到明早就会有无数弹劾自己的奏本飞进来,弄不好那些御史言官还会给自己扣上一顶"弑君"的帽子。毕竟按照那些御史言官的脾气秉性,肯定是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将自己扳倒的大好机会的。

    想到这里,方从哲顿时就感到了一阵恶寒,那些御史言官可都是一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啊,无风都能起三尺浪的角色,看来明日这一关可是不好过啊。

    方从哲皱着眉头不停地思考着对策,想了好一会儿,突然一个念头划过了方从哲的脑海按照大明旧例,一旦皇帝驾崩归天,其立下的遗诏需由内阁首辅代拟!方从哲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只有利用代拟遗诏的机会,在遗诏中申明服用红丸仙丹是泰昌帝自己的意思,把责任一股脑推到大行皇帝的身上去,这样一来自己面对即将扑面而来的弹劾、指责就能从容应对了,也许还能借着此举杀出重围,平安的渡过这次难关。

    于是,方从哲连夜按照泰昌帝驾崩之前言语之中的意思,草拟了一份遗诏,并且将服用红丸仙丹一事的责任都推到了泰昌帝自己的身上。做完这一切之后,方从哲长出了一口气,又看了一遍自己起草的遗诏,确认无误之后便返回府中休息去了。

    次日,果然不出方从哲所料,泰昌帝驾崩的消息公布之后,顿时就引起了整个朝廷的轩然大波,满朝文武都叫嚣着要追查泰昌帝的确切死因,仅仅两天的时间,送到内阁的相关奏折就达数百件。而在这其中,已经有不少的奏本公开指出,给泰昌帝服用泻药的内侍崔文升,最初曾在郑贵妃属下任职,后来才由郑贵妃转荐给泰昌帝。崔文升竟敢用泻药摧残先皇,其背后必定有人指使;而李可灼滥用来历不明之药,进献给泰昌帝,最终导致泰昌帝突然驾崩,其行径之恶劣、罪行之严重,可谓是大明开国以来之最,应该当即将其刻抓捕下狱,一定要问出其背后的指使者。

    方从哲见状大急不已,生怕将自己牵连其中,于是便迫不及待地征得了众阁臣的同意,马上颁布了由他亲笔起草的遗诏。遗诏中以大行皇帝的口吻夸奖了李可灼一番,并诏赐其银币,丝毫没有提及方从哲、韩火广二人。这份遗诏一下,满朝文武顿时群情鼎沸,朝臣们都知道这份遗诏是出自首辅方从哲之手,无形中更是把方从哲与红丸案紧密联系在了一起。

    就这样,时间在满朝文武的喧嚣之中流逝着,转眼到了十月中旬,追查"红丸案"的呼声达到最,礼部尚书孙慎行和左都御史邹元标接连上了两道令人瞩目的奏折。其中孙慎行指出:"方从哲两次带领李可灼进宫献药,其纵无弑君之心,却有弑君之罪。欲辞弑之名,难免弑之实。"这就给追查"红丸案"元凶定下了基调。

    而在方从哲和众臣你来我往的争论之中,太子朱由校的登基大典如期举行,新皇年号“天启”。当年依旧是泰昌元年,次年再行改元天启元年。

    在天启帝登基之后不久,方从哲便有些坐不住了,面对几乎是一边倒的局面,方从哲心中忧虑不已,思来想去之后,便写了一道很长的奏本,在奏折中方从哲一面详细的为自己进行了辩解,一面十分诚恳地提出了希望退隐的要求。

    方从哲的这份奏折递上去不到十天,天启皇帝的批准谕旨就下来了。十一月初,这位执政八年的老臣,带着几名家人十分凄凉的离开了京城,而在方从哲离开京城的时候,满朝的文武官员竟是没有一个人前来送行。

    虽然方从哲因“红丸案”被迫告老还乡,但是面对泰昌帝的猝逝,朝中的大臣们依旧是群情激奋。御史郑宗周、南京太常寺少卿曹珍等一大批御史言官均指出“红丸案”与多年前的"梃击案"是出于同一"奸谋",即有人必置泰昌帝于死地;刑部主事王之采更是直指泰昌帝之死与郑氏、宠妃李氏等阴谋夺权有关。

    泰昌帝继位一个月即驾崩,加之朝廷内党派纷争愈加激烈,使得关于此案的议论甚嚣尘上,并且多少带着东林党借机伐异的意味。这些议论围绕着泰昌帝的死因展开,方从哲、韩火广、李可灼、崔文升等人皆成为众矢之的。

    吏部尚书张问达、户部尚书汪应蛟、礼部尚书孙慎行、左都御史邹元标,以及众多御史言官纷纷弹劾李可灼、崔文升二人用药、进药错误之罪。其中御史王安舜认为:"先帝之脉雄壮浮大,此三焦火动,面唇紫赤,满面升火,食粥烦躁。此满腹火结,宜清不宜助明矣。红铅乃妇人经水,阴中之阳,纯火之精也,而以投于虚火燥热之疹,几何不速亡逝乎!"

    由于泰昌帝是服下红丸仙丹之后猝然驾崩的,而首辅方从哲却在泰昌帝死去的当天,拟遗旨奖赏了进献红丸仙丹的李可灼,更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怀疑,御史王安弹劾方从哲"轻荐狂医","又赏之以自掩";御史郭如楚弹劾方从哲不应该赏赐进药的李可灼。正在回乡路上的方从哲听闻之后更加的心惊胆战,没过多久就忧郁成疾病倒了。

    方从哲离京后还是无法脱净干系,要求严查红丸案的奏折不断送到天启帝的御书房里。一天,天启帝收到了方从哲从老家寄来的奏折,奏折中写道“老臣年老愚昧,未能阻止庸官进药,罪不容诛。为表示谢罪,愿乞削去官阶,以耄耋之身远流边疆,以平朝臣之怨。”果然,方从哲的此举博得了许多大臣的同情,许多大臣见方从哲确实可怜开始为他开脱,天启帝亦被方从哲的诚恳所打动,但苦于真相未明,一时难以决断。

    这时,自从“红丸案”发生以来,一直缄默无言的阁臣韩爌终于站出来说话了,他把当时自己目睹的一切事实都详细地说了出来。特别是方从哲当时面对泰昌帝不断的催促而左右为难的情景,更是被描绘得十分具体。最后,韩爌提出,"红丸"一案纠缠已久,但真正置先皇于死地的崔文升和李可灼到现在也没有处置,这两人虽然乱用药物,但也确实是奉旨进药,可以适当惩处,红丸一案则不宜继续深究,以免朝局动荡。

    韩爌在万历年间就是个有名的老成之臣,居官十余年处事公正,很受群臣景仰,入阁后又一直陪伴方从哲料理进红丸之事,说出的话还是比较可信的。所以他的奏折上报之后,很快便使这场风波平息了下来。

    不久,天启帝下旨问崔文升、李可灼二人之罪,并于次年、也就是天启二年,将崔文升发遣南京、李可灼遣戍边疆。"红丸"一案由于各派的争斗、以及相互妥协总算草草了结,这都是后话了。

    朝中的纷乱局势刚刚平复了一些,单说驻扎在宣武门外的刘云威所部,已经屯兵京师数月有余了。这期间,刘云威经历了泰昌帝突然驾崩、天启帝登基、“红丸案”的各种纷争、内阁首辅方从哲辞官回乡等大事,每一件都可以说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件。从未触及过权利核心的刘云威只觉得京城之内的局势一日三变,让人看的眼花缭乱、心惊胆战。在这期间,朝中的大臣们似乎已经将刘云威所部遗忘了一般,除了兵部尚书黄嘉善匆匆忙忙的来龙骧铁骑大营视察过一次之外,便再也没有谁露过面了。

    泰昌元年,十二月,宣武门外龙骧铁骑大营。

    这一天,李林斌传来了一个消息,说是新任内阁首辅刘一燝将要到刘云威营中观阅铁骑将士,并且将会和刘云威所部一同前往通州汉威军大营体察军镇将士,以及汉威军的编练情况。

    刘云威听到消息之后暗暗吃了一惊,有些摸不准这位新任内阁首辅的意图,按说在刚刚上任的时候,这位首辅大人在应该做的是稳定朝政,而不是来视察自己的通州镇啊。不过,刘云威还是整顿了兵马,等候着首辅刘一燝一行的到来。

    这天晚上,就在刘云威正在查看军中文书的时候,李林斌独自一人来到了大营之中。

    刘云威连忙赶到了辕门迎接,笑着将李林斌迎进了帐中,还没来得及说些客套话,便听李林斌说道“小将军,明日一早内阁首辅刘一燝就将前来,你可要做好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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