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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八节 改路,难
    “需要安排部署?需要怎么安排部署?是不是不想动?”秦权的目光陡然阴冷如蛇,盯着自己弟弟,“阿衡,是不是觉得韩氏兄弟势力大增,我们就招呼不动了?”

    “嘿嘿,大兄,那哪儿能呢?”秦衡打了个哆嗦,连连摇头,“没有您给他们的练气精义,他们的武道水准怎么可能提升这么快?没准儿早就在宣州就把命丧了呢。”

    “哼,阿衡,我知道你和韩氏兄弟交好,但是我要告诉你,你也可以转达给韩氏兄弟,焰军不是为哪一个人谋荣华富贵,是要为整个焰军的弟兄们求生活,某无意称孤道寡,也希望他们兄弟俩不要沉迷于安乐中,焰军兄弟要生存下去,就必须要闯出一条血路,就必须要打出一片天下,我们先考虑楚州,但是现在看起来,敌人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弱,那么我们要坚持下去,润州、常州和宣州可能就是我们下一步目标,所以他们兄弟俩要明白这个道理!”

    秦权的话声音不高,但是却有着一种冷入骨髓的寒意。

    没有谁可以拂逆他的意思。

    “大兄放心,大兄放心!”秦衡连忙接上话道。

    “我就是不放心,才会让你带话给他们兄弟,我怕他们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举动来,到时候恐怕就是自误误人了。”

    秦权剜了自己兄弟一眼,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和韩氏兄弟那边关系莫逆,但这不是韩氏兄弟可以违背命令的理由。

    “命令韩家兄弟,一个月内收拾好行囊,准备好一切,向江宁进发,我们这边会以一部力量牵制住东海军和镇海军,届时我们渡江与他们合攻江宁,务求一战而下!”

    秦衡一阵头疼。

    韩氏兄弟现在没有那么听话了,尤其是他们在宣州纵横驰骋,收获巨大,现在一部兵力甚至攻入了歙州和杭州的东部,声势大振。

    这两兄弟也极其善于避实击虚,利用运动野战攻击宣州军,屡次大败宣州军,并在五月份攻下了紧邻江岸的梅根监和铜官冶(今铜陵铜官山)。

    这两地一是制钱所在,一是炼铜所在,皆是肥得流油的地方,被韩氏兄弟以声东击西的计策将宣州军主力调开,然后一举击破,不但收获了大量银钱,而且还俘获了上万的矿工和冶炼工人。

    这些矿工和冶炼工人日夜辛劳却无所得,早就不满生活,所以被韩氏兄弟的焰军俘获后纷纷加入焰军中,加之他们在纪律性和服从性上远胜于那些加入焰军中农民,使得焰军这支南路军势力更是大振。

    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韩氏兄弟率领的南路军在军队实力上已经不输于秦权率领的焰军主力多少了,当然在将领的武道实力上、精锐部队的战斗力上,南路军还有一定差距,但随着韩氏兄弟在宣州那边大肆招募人才,又与江寇结成了紧密的同盟,单单靠几句白话就让韩氏兄弟俯首听命,秦衡觉得不太容易,起码你需要开出一些条件来。

    当然,之前大兄让自己赠予他们练气精义这等修炼武道的要义,使得包括韩氏兄弟在内的南路军首领武将武道水准在这两年里有了突飞猛进的提升,也赢得了南路军不少武将对自己兄弟的好感,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些人就会在涉及到关键利益问题上听话,这一点秦衡觉得自家兄长应该明白才对。

    对于秦权的态度突然改变,焰军另外两位主帅也有些犹疑。

    之前秦权一直坚持要拿下山阳,只要拿下山阳,楚州便掌握在手中,但是李吴的强硬抵抗让焰军的进攻不断受挫。

    现在虽然拿下了盐城和盱眙,也获取了不少钱银粮食,但是山阳始终坚固,许文稹在山阳接连击破围攻的焰军,而焰军引以为傲的隼军和豹军却有力无处使,而高邮也是被东海军重兵把守,依托漕渠让焰军无法得手。

    焰军在对镇海军的战斗中虽然取得一些胜利,但是也无法打破镇海军在南面布置的防线,当然更主要的还是由于山阳和高邮在李吴手中,让焰军无法全力南进。

    这大半年来的战事已经对焰军的士气构成了相当大的影响,加上补充兵员不利,孙道和林儒都隐隐感觉到局面正在向不利于焰军的方向发展,所以他们也在考虑如何来打破这个僵局。

    但是今日研究,秦权的态度却一下子来了一个大转弯,如此突兀不说,而且如此急切,一个月之内就要转向南下,要知道刚得到消息淮右兵进滁州,此时焰军南下,会否被滁州淮右军拦腰一击呢?

    现在焰军只知道淮右已经在徐州取得了大胜,江烽获封彭城郡公,从淮右观察处置使升任淮右节度使并兼任了武宁节度使,统管两淮和兖郓沂三州,可谓兵强马壮,据说进军滁州的大军就是从徐州南返的淮右军,却不知道从徐州南返的淮右军构成如何。

    如果说南返淮右军中骑兵力量强大的话,那么淮右军很容易在焰军南下途中对焰军进行拦击,而林儒和孙道也很清楚焰军打顺风仗不弱,但是遭遇敌军突袭却很容易崩溃,尤其是在这种大家都慌慌忙忙的南下准备渡江的情形下,稍不留意可能就会引发大溃。

    所以二人都有些担心。

    但秦权的脾性他们俩也很清楚,连亲兄弟都照样被鞭笞,更别说他人,虽说他们二人都是追随秦权多年的老兄弟,也得要掂量着如何来来这个口。

    “权帅,我觉得一个月恐怕是太匆忙了一些,不仅是韩氏兄弟那边,我们恐怕也需要一些时间来做准备,盐城那边获利甚多,咱们恐怕需要携带一些,毕竟咱们南下也是新开辟一个战场,耗费甚大,若然按照权帅之前的态度,咱们不能完全靠掳掠来维系的话,那么咱们既然要离开江北,那么有些策略需不需要做一些改变?”

    林儒和孙道交换了一下眼色,沉吟了一下才委婉的提出自己的意见。

    林儒性子绵密柔韧,追随秦权这么多年来,基本上没有和秦权发生过争执,但是在关键问题上,林儒也会坚持自己的意见,而秦权也比较信任林儒的意见,这一点上孙道都不及。

    秦权在南下渡淮进入楚州之后,一心想要在楚州立足,所以在搜刮钱银粮草时也有所选择,对一般只要不是和焰军对抗的士绅都采取了温和政策,哪怕是阳奉阴违的士绅,都保持着克制态度,只有那些公然对抗的士绅,才采取灭杀政策,但现在既然要离开江北,还是否继续保持这个政策?

    林儒的询问让秦权又陷入了纠结中。

    他一直想要摇身一变,向目标或者偶像朱温看齐,从叛贼盗匪到藩阀,但是始终没有找到机会,这一次满腔热血想要来上演,没想到在楚州李昪却不给他机会。

    现在被迫向南准备渡江,那么自己在江北这大半年来所做的一切就基本上是白搭了,是继续保持这种姿态给士人一个好印象呢,还是故态复萌,先捞他一把,等到过了江到宣州、润州和歙州那边再去重塑形象?

    这真他么不好选择啊。

    “是啊,权帅,要把兄弟们集合起来,另外也得要把心思重新统一起来,这还需要一些时间啊。”孙道也加入进来,“要过江,咱么就又得要重头开始,所需甚大,以某之见,不如趁这个时候先行积攒一番,以备不时之需啊。”

    孙道的观点很明确,就是要在离开江北之前大捞一把,为下江南做准备,未来会变成怎样,谁都不知道,过了江,还能不能达到秦权想象中的那样,谁也说不清楚,还不如现在捞些实惠,也算是稳一稳手底下儿郎们的心。

    秦权踌躇再三,也无法决定,不得不把目光重新落在老者身上,“燕顺,你觉得呢?”

    “这要看权帅怎么想了,若是权帅要想在润宣诸州继续推行自家想法,自然要有所克制,但如果觉得日后的情况无法断言,那么道帅所言也有理,只是日后焰军要想再该改局面,就难了。”老者也不无感慨。

    大帐中沉寂下来,诸将都清楚秦权的想法,事实上他们虽然也希望能够像朱温建立大梁那样封王称侯,但是在内心却觉得那有些可望不可即,认为秦权的想法太过渺茫,现在事实也证明,士绅们对焰军的敌视和鄙薄更是刻骨入髓,所以这个抉择真的很难。

    “某不会轻易改变决定,否则焰军没有出路。”秦权权衡再三,脸上也是神色变幻不定,最终摇头:“命令各军依然按照以往规矩,只要不与我们焰军为敌者,皆不许动,但已征收财货要统一收管,我给你们两个月时间,务必最好一切准备,准备过江!”

    大帐中又是一阵轻叹,诸将见秦权依然如故,也都有些腹诽,但却无人敢反对,也不知道未来究竟会如何?

    这条路就这么难走么?连求个生活都如此难?

    这一刻,大家心中对将来都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