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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雅号“界王”
    张禄明明已经制住了那个斜刺里冲出来突袭之人,可黑余上人却突然间冒将出来,伏拜在地,口称:“天使请手下留情,老夫在此赔罪了。”张禄心说对方占上风的时候倒不见你露面啊,偏偏我要赢了倒跑出来求情——这什么玩意儿……

    心中恼恨,但他倒也并没有杀人之意,当下真气疾吐,直接就封闭了对方的气穴,那家伙打着旋儿从空中就栽下来了,“扑通”一声摔了个难看无比的狗吃屎。黑余上人大惊,急忙起身,奔过去探视,张禄悬浮在空中,冷冷地道:“摔不死的——这家伙究竟是谁?不想你善师盟中尚有这般高手。”

    黑余上人探探那人的鼻息,知道伤势不重,这才再度拜伏,并且苦笑道:“好叫天使得知,这位便是我善师盟的盟主。”

    张禄一皱眉头:“善师盟主不是你么?”

    “老夫命不久矣,已然交卸了盟主之位,传给这名弟子啦……”

    老头儿话也就说了一半儿,但张禄与之四目对视,却已知端底——一则他头脑灵活,当即回想起伽奢城主曾经起起过,“善师盟”内有秘法传承,前一代盟主可将毕生功力传给下一代盟主,使其境界瞬间得以飞跃,二则通过精神法术,从黑余上人眼神中又挖掘出了不少东西来。具体情况张禄也不需要打问,他只知道黑余上人已将毕生功力都传给了这个三十来岁男子,任其为“善师盟”新的盟主,也就足够了。

    以黑余上人过往的本领,若非输去了自身大半功力,估计张禄没法从他眼神和脑海中挖掘出什么东西来。

    这位新盟主已为张禄封闭了穴道,躺在地上一动都不能动,光是怒目圆睁外加大喘气,而黑余上人境界虽在,功力已失,对自己构不成丝毫威胁。既然如此,张禄心中大定,当即晃晃悠悠就落了地,站在黑余上人身前,冷冷地道:“我需要一个解释。”

    黑余上人不禁长叹一声:“没什么可解释的……老夫才刚摆脱诅咒,心伤盟众凋零,一时昏了头才会向天使出手,故此遭受天谴,命不久存……天使若欲报仇,直接杀了老夫便是,还请绕过这些门人弟子——他们是无辜的呀!”

    张禄伸手搭上黑余肩膀,真气微吐,以探查其身体状况。估摸着当日黑余诅咒才消,还没能彻底恢复健康和功力,结果就被自己一剑投出,分心刺入,同时遭到爆炸余波震荡,一条命当场就丢了半条。若说“天谴”,也对啊,要不是老头儿你莫名其妙乱扔“雷霆之锤”,只要好生将养,起码还有十好几年能活呢,哪至于这就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呢?

    但是张禄完全不可怜对方,只是继续冷着脸问道:“我需要你解释一下关于妖月凌空的真相……”黑余上人倒并不吃惊,貌似本在意料之中,当即缓缓站起身来,先摆摆手斥退想要聚拢过来的“善师盟”残党,然后朝张禄一揖:“天使请洞中叙话吧。”

    张禄摇摇头:“就在这里说吧。”谁知道你有没有在洞里设下什么埋伏啊,老子虽然不怕,但也省得麻烦。黑余苦笑着命令部属再离远一些,这才低声说道:“就中内情,想必天使如今已然知晓了……前代如何,不得而知,确实自老夫执掌善师盟以来,妖月三度凌空,却并没有现什么妖人、妖物出现……”

    “其实吧,妖月不为祸乃是好事,”张禄盯着黑余上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即便你不希望千年传承到自己这里断绝,不肯解散善师盟,也不应该打着虚妄的旗号,攀诬无辜之人吧?”

    黑余上人先点头,然后又摇头:“天使一语中的,老夫确实是怕传承断绝,才不敢明宣其事,但至于攀诬……不错,伽奢城主并没有妖化的迹象,说他是妖,确属污蔑,但他也绝非无辜之人……”

    “就因为他想要统一各城邑,而你反对,他就有罪了?你有这个评判的资格么?!”

    黑余上人苦笑道:“一个人是否有罪,自有律法来评判。但各城各邑虽各有律法,律法却并不能约束城主级别的贵族,想要评判伽奢城主,恐怕只有上天才能有此权限吧。然而老夫每日祈祷,却并不见神族对此事……不,是对世间之事有丝毫干涉,难道说神已经抛弃了人类吗?无奈之下,才只能自行决断……”

    张禄伸手朝上一指:“天是什么?天不是神灵,天是自然运行的法则,人类作为自然的一员,自然受此法则制约。至于神灵……人类的死活关他们屁事?你若洞悉大道,乃可代自然评判人类;你若身具大德,乃可依照人类社会的道德评判某一个体。你啥都不是,那就必须遵从凡间律法,律法不涉及的,你也没资格去管。”

    黑余上人面孔突然一板:“倘若如此,则人类将不惧怕上天、神灵,将无所畏惧,无畏乃无不为也。善师盟的存在,就是为了使人有所畏惧,可以一定程度上约束各种妄念、妄行——老夫不欲传承断绝,也不是为了自己,甚至不是为了先祖,而是为了传承下先祖这一理念,为了凡间更有秩序啊!”

    张禄一撇嘴,心说老头儿这话倒也有一定道理——一盘散沙似的列国,确实需要一个国际性组织来协助管理,即便起的作用有限……好比联合国。可话又说回来了,倘若联合国真能无依据地判定善恶对错,甚至拥有足够的力量去执行裁断,地球社会会容许这样的组织存在吗?

    “其实从你抛出金锤那一刻起,你对于善师盟是否代表着正义,就已经有所怀疑了吧?”

    黑余上人脸色一青,随即长叹一声:“老夫欲图评判伽奢城主,谁又能来评判老夫的对错呢?神灵既然不肯关注人事,老夫明知是错的,某些时候也只好一意孤行了……”话说到这里,突然双眼一眯,“然而,天使的到来,难道不能证明善师盟的存在,确实有其意义,不可轻易消除吗?”

    张禄心说谁知道那些天啊魔啊究竟是怎么想的,貌似并不是很清楚禅善世界的内情,就根据表面现象随便设置任务……也等于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当下含糊其辞地道:“我等前来,是想让你知道,天意不可欺也。”

    黑余上人点点头:“老夫明白了。前日之事,扪心自问,也自懊悔不已……还请天使手下留情,不要断绝我善师盟的传承。”

    张禄耸耸肩膀:“我不是天,也不是你禅善世界之人,我才不象你似的敢于妄断对错——禅善之事,就让你们自己去解决吧。我今天来,是为了讨要遗失之剑……”

    黑余忙道:“天使之剑,老夫已供奉起来,就在洞中,请容老夫取来归还天使……”

    他进洞少顷,果然双手捧着“电光影里斩春风”就出来了,毕恭毕敬地献上。张禄想不到事情竟然如此简单便得以解决,心中大喜,脸上却不表露出来,只是单手接过剑,冷哼一声:“你好自为之吧,我去也。”

    黑余伸手扯住他的衣襟,一指地上躺着的“善师盟”新盟主:“还请天使解救。”张禄说不着急,用不了多长时间,他自己便能解脱。说着话腾身而起,就待离去,猛然间想起来,当下傲然立于空中,摆个poss,尽显宝相庄严,口称:“汝等且牢记吾名,吾名乃是——界王!”

    他在路上一直琢磨,自己要起个什么名号来横纵各异界呢?“拳王”之名总在脑海中盘旋,所以想来想去,思路始终被漫画给束缚住了……最终才择定了这么一个名字。

    黑余上人闻言,微微一愣,随口问道:“何谓‘界王’?”这一听就不是真实姓名,而是称号,那么天使大人您为啥叫这么个别号哪,有啥讲究没有?

    张禄早就想好了解释,当即回答道:“何谓世界?人之一生,是为一世,历代传承,即为诸世;人之所居,各有其界,疆域相隔,即为诸界。宇宙之中,并非仅仅汝等禅善一个世界,这你可知道么?”

    黑余上人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张禄继续说:“吾不敢言纵横各世,但异界来往,皆可制压,故名‘界王’。”反正吹牛也不用上税,仅仅考虑到各异界可能都有自己崇拜的“神灵”,贸然插一脚进去,或许反倒会引反感,所以才自称“界王”,而不是听上去更烜赫的“界王神”……

    此后数日内,张禄就在禅善世界各城邦随心所欲地转悠,观风俗、尝美食,想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以便显身扬名,可惜却没得着什么机会——即便一个人在荒郊野外转悠,因为穿着实在诡异,腰里还佩着两柄剑,等闲山贼土匪也不敢跳出来劫道呀——简直是白白地浪费时间。好不容易等到十日之期结束,瞬间飞回玄奇界。太痴魔问了问禅善世界的情况,然后就说了:“且归,一年之后,再摄汝来此……”

    张禄一皱眉头:“唉,不是说好了半年一穿越的吗?”

    “谁跟你说好了?!”

    返回天垣世界,张禄就琢磨着等一年以后,自己再次穿越,便能前往虚梵世界,把“电光影里斩春风”还给那个弥勒和尚。就不知道玄奇界可以随意插入三维世界任何一个时间点,再赴虚梵的话,跟上回跑去护守胪句寺,究竟相差了多少时日?倘若只隔着数月甚至数年都无所谓,要是一隔几十上百年,说不定弥勒和尚就已经挂了呀。

    而且那胖和尚可能还会传下遗言,说我曾有一柄好剑,却被一个叫张禄的来历不详之人借去了,“刘备借荆州”,再不肯归还——后世子孙当牢记此深仇大恨!

    只希望虚梵世界的和尚也不得娶妻、生子,那弥勒并没有后世子孙吧……

    继续回到醉乡世界去修炼,他经历得越多,对于三维世界的好奇心也就越盛,而且倘若辛辛苦苦那么多年,最终却未能破境飞升,反倒死在三维世界,那就搞笑啦……不,就理论上来说,自己已是三维之身了,就不会死,那么会不会跟那些“妖龙”一般,从此就被镇压在了三维世界,永世不得生呢?

    想起来还真是让人后背凉……

    三无和尚总能救自己的吧,可若是最终需要他来伸手,即便真去了三维世界,又怎么有脸求见“拳王”?人是“拳王”,而我自号“界王”,结果那“拳王”实打实,这“界王”却是个绣花枕头大草包……张禄还是要脸的,就算不老死,也必然得愧死呀!

    所以他此去禅善世界,权当偶尔放松,回来后便加紧修炼。忽忽又是十多天过去了——那是醉乡时间,若放在天垣,得有小半年——继邵葵之后,佘师承也终于窥破了术法门径,特来向众人告辞。

    钟政捻着长长的胡须,笑意很浓:“好啊,好啊,希望你出去之后,术、武双修,早日登临绝顶,为此世修行者开创出一条坦荡大路来。”佘师承躬身领命,但是张禄现他的表情中却似乎隐含着一丝哀伤和忧虑。他才打算询问,却被唐莹轻轻在后背一搡,转过头去,唐老太太微微摇头,示意张禄闭嘴。

    等到佘师承离去之后,唐莹扯着张禄到背人处,这才低声解释:“佘前辈确有忧虑,但所忧不在自身,而是指钟前辈啊……”

    “钟前辈又怎么了?”

    唐莹轻叹一声:“钟前辈在我等之中年岁最长,寿数将终,又沉溺于此醉乡世界,佘前辈恐怕此次一别,便是永诀了……”

    张禄微微吃了一惊,正打算细问,就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们背着老夫在说些什么?难道是在编排老夫不成么?”说话的正是钟政。

    这老头儿耳朵倒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