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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其实这世界上最为惨痛的折磨并不是死,而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都是在富贵生活里浸楹过多年的人,从出生时就含着金汤匙,所有的一切都有人帮着做了,什么都不需要动手动脑子,真正到了自己动手的时候却现什么都不会做,而那些曾经在身边陪伴的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人的劣根性在这个时候展露无遗,不管当初多么深的爱都是建立在荣华富贵上面的,而当有了利益冲突什么都算不上了,当初的那些你侬我侬在这个时候就像个笑话一样,没有谁知道在这段艰难的生活过后皇上会不会善心放过他们,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生活再也回不到曾经那般和乐了。人的私语一旦被揭露出来,也许真的会变得翻脸不认人,其实与其这样的活着倒不如死了痛快。

    钱云看着眼前的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当初的我也是这样,什么都不会,可是再钦州城的日子里我学会了一切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沾染的东西,有时候人生真的很讽刺,就算你拥有再多的东西,如果老天决定要收回,那么你什么都别想要。我曾经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可以修复的,可是我不管多么努力他们的眼里都没有我的存在,真是可悲。我每次想到当初那个想要妥协的自己都忍不住笑话自己,你看你所付出的一切别人都不会放在眼里,所以做这些何必呢?直到我现了我母亲的真正死因,我才死心了,我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成为别人身后讨好的可怜人,不然我真不知道我要怎么厌恶自己。也许这就是老天的安排,不让人心里的恨变得摇摆,因为他们的缘故,而我却要活在永远都逃不出来的悔恨和痛苦当中,这真是人世间不公平的事。凭什么你们这些人就能坐享别人的荣华富贵?这就是你们的报应,自己酿造的苦果自己吃吧。”

    朱照看着她脸上虽然散出很高兴的表情,但是眼里涌出来的却是一片水光,真是个嘴倔的丫头,心里不知道有多痛苦多在意,可还是这样强逼着自己欢笑,看得他心里一片疼痛。有时候他觉得很无力,不管什么时候,错过钱云成为他心里一道不管怎样都抹不去的伤痕,他记挂着这个女人,看她心痛自己比她更加难受千倍百倍,可是再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不能放低身份,却偏偏要和她拼这种可笑的脾气?

    “他们已经得到他们该有的报应,这里的一切都不在属于他们,我会让人将他们带到他们该去的地方,现在心里可舒坦些了?这里的宅子我会让人卖出,好端端的没人会和银子过不去,想来这处宅子该是好卖的很。贪了这么多,也是时候该偿还了。”

    先前还激动的想要争出一口气的人在听到这样的话之后,顿时瘫软在地上,有什么用呢?所有的争执和愤慨在权力下面什么都算不上,看着其实给他们活路,实则像是给了他们一条怎么都走不到尽头的死路,这一条路上的艰难困苦太多了,更是充满了人生最为恶毒真实的丑陋。以前曾经听过,人在饥饿不已的时候,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到,唯一在脑海里闪现的只有要想办法填饱自己的肚子,要活下去,在没有什么能敌得过活下去这三个字重要。

    钱老太太绝望的闭上眼睛,良久才睁开,指着钱云冷笑道:“你的心态狠毒了,不管怎么说这里的人都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至亲,你怎么能看着我们落入这样的境地而不闻不问呢?就冲你这样恶毒,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该遭受天打雷劈的,你看着罢,你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钱云没有开口,只是漠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这里的人有种淡淡的熟悉感而更多的却是入陌生人一般的无所谓,她冷眼看着朱照将人叫进来再把人带走,许久之后看着这片夜空低低地笑起来、

    这里是多么的富贵气派,里面住着的人被自己给赶跑了,可是为什么她没有觉得半点高兴和欣喜?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为什么在心里反倒会升起淡淡的惆怅感?

    朱照身边的贴身太监恭敬地问道:“天色这么晚了,皇上可是要回寝宫?您劳累了这么久也该回去歇着了,明儿还有军政大事等着您处理,皇上可要保重龙体啊。”

    钱云抿嘴笑了笑,看着朱照说:“他说的是,你应该要好好休息,我见你的脸色不好看,长时间怎么受得了?听我的话不要再熬夜了,这样对谁都不好,你若是生病了,只会让人牵挂,而我在一边只能看着,什么都帮不上忙。”

    朱照唇角上扬,一股喜悦在他的胸腔里升腾起来,他笑着点头道:“那么这便回宫罢,你先去安排,朕马上就来。”

    待那个心腹太监离开了,朱照才笑着说:“这里没什么值得你流连的,要是说景致哪里比得过御花园的景色?你同我回宫罢,我也能好好地陪陪你。这一切就像梦一样让人不可置信,可是我心里却是无比的欢心,这么多年,哪怕是夺得了天下我都没有这么高兴过,阿云,我真的很感激你能陪在我的身边,不再像以前那样对我视而不见。时间过去了这么久,现在才觉得当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傻,其实说到底最为贪恋挂怀的也不过是能和你长久相伴的日子。如果能早些看透这些,我就不会孩子气的因为你不喜欢我而生闷气,还只能将这些事情装在心里折磨自己,这会儿想来是多么的好笑。”

    钱云回想着那个时候他的气急败坏,虽然他是个很少将表情暴露在外面的人,但是有一两次他的脸色却是难看的很,当时的她半点没放在心上,想来那个时候倒是自己的错了,让他那么煎熬难过。人有时候做的很多错误的事情,总有一天都是会还给对方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夜幕深深,这个时候饶是热闹的京城大街上都没有人了,只有这两马车出的声音在夜色中尤为响亮。马蹄大大声敲打在她的心上,更像是人生中的一道时间钟声,就这样过去流走了。她从这个男人的脸上看到了满足和欣喜,就像重新获得的宝贝一样,让她的心也跟着软了,原来被人放在内心深处疼爱的感觉竟然是这样的,很满足很幸福,上一世的遗憾永远留在她的心里,不管怎样都挥之不去。

    也许老天真的很善待她,让她用这样的办法去弥补一个对自己情深意切的人,如果这样的一个人长久的沉浸在孤独中,该是多么的难过。快到宫门口,通亮的火把散出的光照进了马车里,她轻声问了一句:“如果这辈子没有像今天这样见到我,你打算久一直这么过下去吗?你这样让我只觉得自己是个大罪人,是我对不住你,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报你。”

    朱照望着前方,他的眼睛像是外面天际的那片天空,里面广阔无垠,更是容易将人的所有全都吸附在里面,让人没有办法挣扎解脱出来,原来她的心里不是不欣赏这个男人的,也许那个时候只是因为太过倔强和不甘心所以才会一直耿耿于怀,不能忘却邓元才加诸在她身上的一切痛苦,从而忽视了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最为真实的感情。

    朱照笑着说:“我从没有想过要你回报我,哪怕是到现在我都觉得是我亏欠你太多,如果没有你在身边陪伴,也许光靠着想念你我也能活下去,直到我老到再也想不起你的模样。”

    钱云伸出手想要拉住他,可是两人之间横着的那道距离让她不管想什么办法都不能握住他的手,这真是人生中最为遗憾的地方,只能看得到却摸不到,可是他们却还是得对着这样的境遇感激老天给他们的这一次机会。

    与朱照来说能够这样和她说话就已经很知足了,连他自己都不曾想到,他的人生竟会为了这样一个女人而或失落或欣喜,天下间比她好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可是他的眼里却独独只能容得下她一个人,好像没有什么能说得出来的理由,大概他是一个天生的痴情人,只在乎的是一眼看到的,能够进入他心里的那个女人,不管将来生什么事情,她或许不是自己希望的一个好人,可是一旦进入了他的心里,这辈子都没想过要将她放出来。他所有的执念和情绪都放在她身上了,因为她快乐而快乐,因为她而悲伤,有一度他浑浑噩噩到不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除了麻木地处理政事,只有这样才能觉得自己是个活着的人,没有谁能够侵扰他的思绪。

    马车入了宫门,在他的寝宫前停下来,夜真的很深了甚至还有些凉,他站在一边笑着看着她从马车上下来,两人已经说好了再外人面前不说多余的话,免得暴露了她的踪迹,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到现在没有人知道自己的身边可能站着一个鬼魂,朱照摆摆手他们便下去了,这偌大寝殿外面只有他们两个人,却是难得的舒服,就连打在身上的这阵冷风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钱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她走在朱照身边一起往里面走,可是当他们走上台阶,在护栏边却看到了一抹单薄的身影,那个人消瘦了很多,分明疲惫的很,可是再看到朱照的时候还是扯出一抹动人的笑,款步迎上来,柔声道:“听闻皇上大晚上的出宫了,臣妾不放心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皇上在外面待了这么久,真是让人挂心。”

    朱照下意识地看向钱云,姚琳琅不解地往朱照身边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现,有些好奇道:“皇上这是看什么呢?”

    钱云看着眼前憔悴消瘦的姚琳琅心里也是一阵叹息,这个女子虽然嚣张跋扈了些,可是对朱照的心却是从未变过,只可惜老天没有给她一个号的命格,所以才让她遭受这样的苦难。她如今同守活寡有什么两样?一个女人虽然站在了自己心爱男人的身边,陪他共享这万里河山,可是又能如何呢?在所有人的眼里,人们在乎的并不是她的身份,而是是不是真的得皇上的宠爱,因为这个拥有天下至尊权力的男人,他可以扶持你也可以剥夺你拥有的一切,什么都比不过皇上的真正宠爱。可是对于姚琳琅来说,她曾经想哪怕得不到这个男人的爱,只要能站在他的身边就是好的,可是她想错了,虽然能够在很多事情上来见他,但是他对自己的冷淡,让她觉得疲惫和难过,这真是人世间最为讽刺的事情了,她一头热的扑上去,而对这个男人来说自己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朱照叹了口气,难得的对她和颜悦色道:“时候不早了,皇后还是早些回寝宫歇着罢,这么凉的天,你穿的单薄当心惹上了风寒。”

    姚琳琅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说这样贴心的话,内心的喜悦顿时如翻腾的潮水一般升腾起来,没有人能够明白她此时是多么的欣喜和激动,但是这样人很容易会不知足,她想离得他进一步,从成亲以后他从没有碰过自己,这么多年她都没有一个子嗣,就连朝堂的重臣都有了说辞,可是皇上却不为所动,但是她的内心里却是渴望的,就算哪天他不会记起自己这个皇后,但是她能够拥有一个属于他的孩子,也足够她坚强的过完这辈子了。

    朱照本想抬脚往往寝宫里走,却见她还站在身边,笑着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朕吩咐人送你回去罢。”

    姚琳琅连连摇头,拒绝道:“皇上,臣妾今儿想伺候皇上,求皇上给臣妾个恩典,不要让臣妾再孤身一个人了好吗?一个人住在偌大的寝宫里,真的很煎熬,求皇上了。臣妾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要让皇上这般无视臣妾的存在,如果臣妾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求皇上指点出来,臣妾会努力盖改过的。外面的人都再说臣妾失宠了,再找个位置上也怕是坐不长久了,可是臣妾心里不愿意相信,皇上不是如此狠心的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您对我向来照顾。臣妾今儿就不要这张脸面了,只想着皇上能允了臣妾。”

    而朱照此时却觉得尴尬无比,他只想和钱云坐在一起好好的说说话,而姚琳琅的出现多少让他心里不痛快的很,就算是哭得再怎么梨花带雨他都不能接受,所以他没有加以抚慰,只是沉声道:“不成,今儿我还有别的事情,我也很疲惫了需要好好的休息,你这会儿先回去罢,改日我在去看望你。”

    姚琳琅没想到他所给与自己的只有片刻的关怀,而说到正经事情上的时候只有无边的严肃和清冷,她能怎么办呢?她自己都很绝望,父亲每次见到她这个样子都是气得直叹气,总是说,如果早知道你进宫过的就是这样的苦日子,我就是让你这辈子都恨死我,我也不能答应你嫁给他。这到底是谁作孽,将你害成今天这个样子?

    其实她知道所有的错都是自己一个人造成的,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如果不是她一门心思的想要嫁给她,爹也不会跟着自己难受,她其实是个罪人,她害着自己最重要的人跟着自己受难过,她真是个大不孝顺的女儿。

    姚琳琅一脸羞涩难堪道:“皇上,臣妾想要的真的不多,求您圆了臣妾的这点小心愿罢。”

    可是她不知道是他的这番话让朱照在钱云面前丢尽了颜面,嘴里说着爱,可是却当着她的面和别的女人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对朱照来说是无法接受的事情。他的脸色更加的寒意深重,沉声道:“不要再这里说胡话了,去你该去的地方,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我当初答应了你,给你一个皇后该有的体面,你也答应了我不会所求更多,现在真是越过分了。走,不然我会让人将你送走。”

    朱照的脸色越阴沉,大步地走向寝殿,一眼都没有看向身后的那个人,任她哭得再怎么凄惨都不理会,其实他真的无心伤害任何人,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能够由他掌控的,所以他被迫的接受了一个人,但是却忘了自己所要承受的一切,这个时候才觉得残忍又无奈,可是事情已经展成为这个样子,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要怎么办才好。

    姚琳琅在外面站了许久,直到冷的冻得麻木了,身边的管事嬷嬷过来才只能放弃了回去。

    走到屋子里,一阵热意迎面扑来,钱云笑着说:“我居然能感觉到这里是暖和的,倒真是神奇的很,其实皇上对皇后未免太过严厉了些,看得出来,她是真的为你好,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晚这么冷的天都在这里等着你。”

    寝殿里的光有些耀眼,将他的影子投放在窗户上,他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影子,原来也不过是他自己想的太好了,世人都说鬼是没影子的是见不得光的,为何她可以?他倒是挺希望她能和自己一样有影子,这样她就有希望能够一直待在自己的身边,可惜这一切终究不可能成为现实。

    人都是太过贪心的人,从一开始的只想要见一面到最后成为想她能够永远的留在自己的身边,现在他觉得自己有些困了,可是他却舍不得睡觉,生怕自己一觉醒来她已经不在自己的身边了。

    钱云突然明白过来他的用意,一阵心酸又一阵好笑道:“其实你不必这样,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可能会离开但也不过是片刻而已。你要好好的歇息,你看你憔悴成什么样子了?让人看着担心不已。”

    朱照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当初娶她也是没办法,那个时候需要她父亲的兵权,但是我的心里已经容不下任何人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我一直知道,我从见你第一面的时候起就把你放在我的心里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能再花心一点,这样我就不必对不起别人了,可是我的心不允许我这样做,所以这偌大的后宫就像个牢笼一样,将那些我从未放在心上的女人关在里面,而我自己也走不出来,这纯碎是摆设一样的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摆脱。”

    钱云叹息一声:“这种事情按理说不容我多嘴,只是我觉得这样对他们也有些不公平,我虽然不希望你的眼睛里容下别的女人,可是看她们过的日子其实和皇上一样,都是一个人在孤独里,我终归是一个虚幻的存在,就算皇上喜欢上别的女人,和她生子,我都不会怎样,因为你能对我如此,我心里已经很感激不尽了,你并没有亏欠我什么,所以不需要什么事都为我打算。其实对不起你的人是我,是我辜负了你的这一番心意,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说到底其实也是我自己做出来的,如果当时我能够聪明些,能够看穿他们的手段,更有骨气舍弃他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也不会把自己害成这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朱照看着她这张仍旧美艳像是不曾被岁越侵蚀过的面颊,心里一阵难过:“说到底还是他们先招惹出来的,不然你也不会这样,其实当初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人的境遇相似,我看着你反抗,觉得很肺佩服你。而我和我母妃之间,最终还是从一开始的势不两立变成了平淡如水的存在,到了这个年纪好像能把很多事情都看淡,一切都不值得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