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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阿良和佟英虽说是决定在铺子里住下来,不过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还是先回了家一趟,阿姐一直在家里担心,生怕她们两个人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大好的姻缘要是这么散了可就真的不好了,他们这样做也好让阿姐安心。

    佟掌柜这一天是悲与喜重叠,听到他们要回去的话什么也没说,只是摆摆手。此时夕阳的光辉遍布人世间,就像当初他和阿欢所看到的那样很美让人置身于其中,连思绪都凝固在过去的那段时间不动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阿欢娇俏的欢笑声还在耳边,她戳着他的脸颊笑说:“这等美景还绷着一张脸,当真是谁欠了你似的,成了,差不点就是了,在这样可真没人待见你了。成与败都是老天决定的,哪轮得到我们做主?你也不要太折磨自己了,就算是苦日子我也过的很开心,只要能陪伴在你身边就好。”

    他现在终于明白过来,其实是自己的要强不放弃将阿欢给害死的,如果他的步伐能慢一点,阿欢就不必去接活,心中的自责此时更是难以消解,他脸上的笑终于再也撑不住,变得伤心又难过起来。方才因为有女儿在身边,所以他不能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而现在这里就他一个人,哪怕就是嚎啕大哭一场也是没人知道的。

    一个人的时间越发久了就很容易想东想西,也许阿英他们过来陪伴自己也好,这样他想活下去的念头还能更深些,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萌生出去地下陪伴阿欢的心思,他一个人真的太累了,没有办法所以他只能让自己回想过去的点滴,可是他突然发现想的越多越容易磨掉自己想要活下去的,大抵真的是人生最为无奈的事情了。

    珍娘这两天的浓眉紧锁,蒙城有名的媒婆上门帮着说了两门亲,她都没有心思去细想。自己的这个弟弟让自己操不完的心,他的日子过得不好让她怎么安心嫁人?她既然答应了爹娘要好好的照顾他,就不能看着他做糊涂事。眼看着他这两天去铺子里,想来该是和人家佟家人赔罪了罢?这等混账东西,也不知道会不会说话,不要惹恼了人家才好。只是到了这会儿还不见人回来,难不成是在铺子里留下吃饭了?还是事情彻底黄了?没脸回家来?她这颗心跟着七上八下的不消停,眼睛急巴巴地往外望着。

    好不容易看到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来了,还当是她的眼睛花了,用力地揉了揉,这才看清确定是那两个人,脸上的笑顿时更是止不住,赶忙跑上去迎着笑道:“你们……这是……这就好,快点进屋罢,你们补回来我都没什么心思做饭,今儿咱们一家人总算是团聚了,我也有力气了,这就给你们做你们最爱吃的饭菜。要我说,就该是这样的,你们两口子好好的过日子,将来就算遇到什么样的难关能过不去?可别吵吵闹闹的了,多伤和气啊,你说是不是?”

    阿良回头看了一眼满脸羞红的阿英,无奈地笑了笑,轻声说道:“阿姐,过去的事情都别说了,谁没个傻的不懂事的时候?我这都知道错了,你要是再没玩没了的说,我这张脸可真是臊得慌。说起来,阿姐,是我对不住你,要不是我的缘故你也不必耽搁到现在都没定下人家,我们两个的事情你已经不用操心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该要好好的想想你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可别耽误了,要是有好的也别错过了。这两天我和佟英打算住到铺子里去,你也能有时间好好的想想自己的事情。”

    珍娘张了张嘴,低着头笑笑,也是,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家人,她也该放心了,这个孩子终归是长大了,所以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只要他们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算过来,这么多年他的心思都在弟弟的身上,却将自己的事情忽略了,可是到现在她才发现了,自己的那些事情不管怎么动心思搭理都不能让她很快的改变这个习惯。她自嘲地笑笑道:“这样就好,你们两人好好的过日子,我也能跟着放心。时间过的真是快,这才多久的功夫,你也已经成家立业了。什么时候,咱们家有个小孩子,我这辈子也算是对得起爹娘了,能给爹娘交代了。”

    阿良看了眼羞涩地垂下头的阿英,抿嘴笑道:“早晚的事不用急,阿姐,我寻思着要不让岳父大人帮你相看个人罢,我总觉得拿媒人不靠谱,她们都是拿人钱财办事的,肯定说的天花乱坠,净是捡着好的说,反倒是坏的,却被他们给藏下去了,过一辈子要是不能发现,到时候也只能哭着说自己瞎了眼,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做什么呢?你说是吗?岳父大人总是识人无数的,想来定能选个实在的。”

    佟英也连连点头道:“阿良说的是,阿姐,我爹看人很准的,不妨让他先帮你挑选两个,若是你不中意了我们再说旁的成吗?”

    珍娘一张脸红了红,这会儿她也没什么好的法子,只能点头应道,不管多么大的惊涛骇浪,总有一天还是会回归于平淡的,所以这就是人本该过的日子,安安静静地等待守护着就是。

    却说邓元才不得不回到晋州城,看着自己离开许久还未曾变过的地方,心头涌上一阵叹息,城还是那座城,可是随着时间的变化,里面的人早已经物是人非了,如果当初没有那么多的烦乱该是多好。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情愿他们所有人都被困在里面不出来,这样自己就能和心中的那道执念和遗憾长长久久的在一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着只能勾起心头满满的伤怀。

    府里的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也没什么法子只能跟着往回去,随口问道:“府里可还好?”

    那下人倒是实诚,也没瞒着开口说道:“回少爷的话,家里尚算好,只是少夫人这两天身体不好,已经喝了几天药了还不见好,夫人怕耽误了小公子所以就将孩子抱走了,少夫人更是成日里以泪洗面。”

    邓元才的心头微动,想起那张和钱云想象的脸,心头闪过一抹复杂的思绪,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对这个女人才好,其实对她也不见得不喜爱,只是因为心里有了另一个人的存在,所以让他没有办法抽出更多的时间去在意另一个人,而现在听到她病了,心里的愧疚越发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脚步有多么的匆忙,想来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她一定受了不少母亲的刁难把?不然也不会让自己的病情加重。

    等真的回到家,他二话不说直接赶往了两人的院子,人还没有进屋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他刚想抬步进去,只听丫头的一阵惊呼传来:“小姐,您要想开些,就算没有姑爷在,您也不能这般作践你的身体啊,您还有小公子啊,他也不能离开你的身边啊,为什么您都咳血了还不说呢?我知道您这是心病,您心里惦记着姑爷……”

    邓元才的脸色顿时变得焦急难堪起来,他刚想进去,却听到她自嘲地笑道:“我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个替身,更是个没什么用的人,罢了,谁还惦记这些呢?连我自己都不想想了,太伤人心了。你说的对,我当初就是自己想不开,才把自己的身体作践成这样子。我现在后悔了,但是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让大夫再来一趟罢,为了我的孩子我都得咬着牙活下去。再不能耽搁了,至于那个人往后我再也不会放在心上了。”

    邓元才的心像是被人敲了一棍子,疼得没有办法抽回神,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去的,待那看到那张面无血色的脸,帕子上还有刺目猩红的血迹,他觉得自己的喉咙被堵住了已经没有办法再出声了。可是再面对他的目光的时候,他的心还是颤抖地缩了缩,良久才找出自己的声音:“还不去请大夫?在这里愣着做什么?你听到我的话了吗?还有你,为什么生了这么重的病还让自己忍着?为什么不去看大夫,你这样做是想让谁不高兴?你就是想让我跟着你愧疚吗?”

    她闭了闭眼,其实她现在已经没有半点力气了,这一场咳嗽让她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她不想说话可又不得不应付他,只得说道:“你别这样,我在你的眼睛里又算得上是什么呢?我什么也不是,所以我是不是生病,又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不应该来我这里,该是先去看夫人他们才是,他们正忙着张罗事情,我这个废人就不去凑热闹了。既然你回来,我想求你和夫人说说,让我见见我的儿子,我已经快半个月没见过他了,我不想让他忘了我这个娘。”

    邓元才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无奈地说道:“我们是一家人,你又何必分得这么清楚呢?有什么话和他们说就是了。”

    她脸上嘲讽的笑容更加盛,可是她一动就牵动了喉头的难过,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良久才开口说道:“你压根不在家里待着,什么话都说的这么轻巧,我本就不得你母亲的喜欢,难道你不知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求,我想你家也不想要我这个出身低微的小户人家的女儿,我别的也不求,我只想待着我的儿子一块走,你还年轻,想嫁给你的人那么多,瞧你也不是子嗣艰难的,所以你就发发好心,让我们离开罢。就当是你可怜我,能让我多活两年,我真的感激不尽。”

    邓元才抚摸着额头,难过道:“这就是你想要说的话?我知道我对不起你,疏忽冷落了你,可是我不想你离开,你说我自私还是无耻都好,我的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人了,所以我只能将你困在我的身边陪伴着我。我不想再孤单一个人了,更不想再失去,所以不要离开我好吗?我们之间再没有什么别人,就这样好好的可以吗?就当我求你了。”

    她突然然不住大笑起来,脸上突然泪水横流,她绝望地笑:“这就是你的原因?你真是实在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确实很自私也很无耻,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呢?邓元才,我这辈子自问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可是你为什么要让我遭受这样的对待?你觉得这样对我公平吗?我从没有想过要插在你和钱小姐身边,因为这对我没什么好处,我现在觉得我自己委屈的很,如果早知是这样,我当初就算是死也不会到你身边来的,我保证。你是彻头彻尾的大骗子,你让我爱上你,可是却又这样的戏弄与我,还想我对你死心塌地,你觉得世上有这么好的事情吗?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了,我绝对不会让你实现的。你如果良心上过不去,就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我保证带着他离你远远的,再不会打扰你,这样可以吗?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一个孩子了,我只求你能够给我们一条生路,我感激你的恩德。”

    邓元才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头,咬着牙说道:“不成,你别在说这些话了,我说成什么也不能由着你这样做,我不会有任何动摇的,所以到此为止罢。”

    萧晚摇摇头,转身躺下来,不看他,无力地说道:“那就这样把,你出去把,我不想和你说话。”

    邓元才看着她瘦弱萧条的背影,心里突然一阵抽疼道:“那你先好好的养着,我去看过父亲和母亲之后就回来陪着你,我会把孩子带过来的。我知道你心里恨我入骨,可是请你为了这个孩子也不要和自己的身体作对,更不要委屈了自己,你要活着给我看,让我知道我的选择是个错误,让我知道,早晚有一天我是会后悔的。”

    却不想一语成真,他的心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被这个女人给占据了,是他自己麻痹着自己不承认,等到最后却要承受着更加大的痛苦,有时候他想这就是他的报应,老天是故意来作弄他的,让他不过享受了几年的无忧生活而后全是让他痛苦的直不起腰的对待。

    邓元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看着外面萧条的景色就像是自己的心一样,不知道为何突然就觉得连整片天都变得灰暗了,有时候他也在问自己,这样做有什么用吗?就算那个女人最终回到自己身边,可是心都不是自己的了,所以还有什么用呢?放着这样的人在身边,一次又一次的提醒自己,这事多么大的笑话?

    邓夫人再听到他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跟着精神起来,她看着女儿说:“这一次绝不对不能让这个混账东西在随心所欲的跑了,他必须得给我好好的留在家里,我也不求他又什么出息了,就算被别人看清又如何?总好过在那些争斗里做了别人的箭靶子和替死鬼强,他们的命是命,难道我儿子的命就不值钱了吗?我绝对不能让他们这样对待,所以这一次就算是拿铁链子拴也要拴住他,看他往哪儿跑。都是做爹的人了,还成天没个正经的,以后还指望着他能把孩子给教好?”

    邓元瑶听着娘的话,只是无奈地笑笑,并没有说什么,时间过的真是快啊,这才过了多久,她也终于要嫁人了,曾经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让人活在云里雾里,她一心所为的朋友,道最后却不过是把她当傻子似的玩弄,可是再伤害过她之后,为什么自己的心里也跟着不好受?这是什么道理?她终于明白了,她心里还是不能忘却钱秀这个朋友的,不是没去看过她,想着以前是多好的两个人,而钱秀如今却做了一个妾,她的心里比谁都难受。

    这些话她终究是说不出口的,因为没有谁能够明白,现在就算是钱秀也不会相信她是真的同情她了罢?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能够回到最初那样该是多好?有时候她真的太害怕长大了,因为每长大一岁就觉得自己的记忆都跟着疲惫起来了,这真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大哥了,也不知道他在外面过得好不好,其实她终归还是怨恨大哥的,在那般艰难的境地下,如果大哥能够最终和钱秀在一起,也许事情就不会变的这般难以收拾,更加不会让她和钱秀之间变得老死不相往来。其实人世间最难过的事情莫过于和自己曾经的好姐妹反目了。

    邓夫人再看到邓元才摇摇晃晃进来的时候,一脸不解,赶紧走上来扶着他的肩膀说道:“这是怎么了吗?好端端的,怎么没精神成这个样子?可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了,都说你好好的在家里带着就好了,为什么不听话呢?”

    邓元才摇摇头问道:“娘,为什么你不让她见孩子?她明明在生病,您还这么不顾着她的心情,害得她的病情加重。”

    等夫人一脸布满道:“你这是在质问我?怎么?这么快就在你跟前嚼舌头根子了?可真是小瞧了她,我当她是个温顺识大体的,可不巧也是个爱搬弄是非的。谁知道她得的是什么病,万一连累到我的小孙子可怎么好?你难得回来一趟就不要和我说她了,真是扫兴。来给娘好好的说说,你在外面这么久过得可好?我瞧着你瘦了,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不要瞒着我,我方才还和元瑶说,这次你回来,我说成什么也不让你走了,什么都比不得家里好,我看不得你在外面受委屈。”

    邓元才摇摇头道:“娘,你对她好点把,跟着我这么久,我已经愧对她很多了,您在这么对她,她心里肯定难受的很。”

    邓夫人两眼瞪起来,满满的都是怒气:“你这混账,我在和你说什么你没听明白吗?为什么非得要提起她?你非得要让我和发脾气你才甘心是吗?”

    邓元才低着头虽不开口,可是那样子分明就是再为他的妻子委屈,直逼得邓夫人无话可说,不得不摆摆手道:“罢了,你先看看你儿子去罢,这么久你也没见过他一面,也无妨,以后长长久久地陪伴在他身边就好了,这样谁都高兴。”

    邓元才没有多停留转身去看儿子了,他走进去,正好孩子睡醒了,眨巴着两只大眼睛看着他,突然露出笑来,这个孩子看似像自己多些,其实更随了他娘的好处,将来指不定是个让多少女子神魂颠倒的美男子啊。

    他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在自己的怀里,心不知道为什么就被触动了一下,软软地一团紧贴着自己的心,他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来,低下头亲了下儿子的额头,轻声说道:“走罢,咱们去看你娘去,她这会儿牵肠挂肚的想你,如今都病得狠了,你过去了兴许她的病就好些了。你娘生你受了那么大的难过,你将来可是要孝顺些,要不然你爹我可饶不了你。”说着就要抱着孩子走,可是那嬷嬷不让,他一怒登时踹了一脚过去,疼的老嬷嬷倒在地上直撕心裂肺地抽搐着。

    邓夫人听到响动,从外面进来,瞧着眼前这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更是沉声道:“不许,我不许你把孩子报过去,万一要是过了病气可怎么好?你别胡闹没个章法,你怎么这么混账呢?”

    邓元才沉声道:“娘,这回儿子真是对不住您了,不管您怎么想儿子,可是这孩子必须得到他娘跟前带着去,我不在您身边你还这么想着,更何况他呢?您也别为难他了,都是不容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