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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钱浩只觉得满满的愧疚,这人世间当真是有报应的,因为自己当初的那些过往竟是累极了了这些无辜的孩子们,如果时间可以倒来的话,哪怕他和柳氏过不下去,选择和离也比被如姨娘害了性命,让钱云跟着受这般的罪的好。

    其实今天看似是柳老爷不给他们活路,但也未尝不是钱云心里再恨,终于落到这样的局面了,就当是在为过去的错误还债把,但是娘显然还是想不明白,依旧跑到钱家去闹,而在自己眼前曾经那般温顺的金珠,终于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过来找自己。

    那张小脸上难得的一本凝重,看着他说道:“我知道老爷心里也在怨怪我,为何不出手帮你们,我现在明白对我来说最为重要的人是我的孩子,我可以受尽千辛万苦,但是不能让我的孩子受到半点委屈,而且说真的,在钱家,有你们在,我真的不知道我的孩子最终会变成什么样,我希望我的孩子能有担当,能认真的对一个人好,而不是像老爷这样将心偏到了哪里去,如果我是云姐儿,我也不会高兴。你是当爹的,但是钱云也是你的女儿,但是你的眼睛里从来不能放下她,一次一次的失望,你还想她怎么对你呢?人的心都是肉长的,为何老爷的心不管什么时候都这么硬呢?”

    钱浩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当初那些事情全都在自己的眼前浮现,但是这种事情真的是没什么好说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般的厌恶钱云,她没有做错什么,更没有得罪自己,可是自己偏偏就是容不下他,也许是因为这个孩子太过能干了,所以让自己的颜面受损,或者是因为阿如在自己的身边说着这个孩子是如何的不听话,而他居然听信了,所以将这个孩子走到自己身边来的路给切断了,他久久的无法平静,更加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对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笑着说道:“只要你和孩子过的好就是了,我这里什么事情也没有,说起来我也知道我的错处了,我不是个好父亲更不是个好家住,家里乱成这个样子,我居然没有能力去修复,反而任其发展,变成今天这样,完全是咎由自取,孩子,就拜托你好好的家养了,我娘的那些话你就当没有听到就是了。善哥儿是他自己没福气,我将他待在身边会好好的教的,你也要主意些,别在那般的好说话,让那些下人欺负与你。”

    金珠紧张的神情顿时褪去了,她笑着摇摇头说道:“府里现在换了人,那些个刁钻蛮横的都发卖出去了,全都是大小姐差人选来的人。老爷,就算再怎么不高兴,她总归还是为了钱家好的,如果这一次将钱家彻底的败了,你又如何对得起先祖?大小姐嘴上说着怨恨,可是心里总归还是放不下的,你做父亲的,上了年纪了,所见的东西也多的很,为何不能自己先委屈一下,向她认个错呢?毕竟着本就不怪他,确实是老爷做错了啊。”

    钱浩经金珠这么一说,心上的疙瘩解开,笑着说道:“如果我身边当初是你这般的善意人儿,该多好?哪些错处必定是犯不下的,我只是悔不当初,只怪当时将一片真心错付,让一个人毁了我的整个家。不知道老天爷还会不会再给我一个机会,如果可能的话,我真的很想将所有的事情重新过一片,我一定要将他们全部扭转到正经的轨道上来,可惜再无机会了。”

    金珠赶忙劝慰道:“老爷既然已经想明白了,那就应该知道现在就可以啊,努力去修复缓和彼此之间的关系,兴许大小姐还是能原谅你的。毕竟你也是做了外祖父的人了,自己的亲女儿已经生了一个孩子,且身份还贵不可言,此时还怀着一个,你这般不闻不问的可是说的过去?就算你在怎么不喜欢钱云孩子无罪,更何况大小姐不就还是个孩子吗?她小小年纪受了那么多的苦,没办法才逼着自己成长,她的心里肯定很渴望能被你当孩子疼爱一次,不要在固执,在做些错误的事情了,这样对你没有任何好处的。老爷还是当局者迷,如果要是将自己的位置给放出来,想来也是能想明白的。”

    钱浩确实已经想明白了,现在只觉得自己当初的那几年浑浑噩噩的像是活在梦里,可是等到现在才发现,梦醒了之后自己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其实失去的东西要比得到的多的多,那些本该是自己放在手心里好好珍藏的东西就这么给错过了,他现在有时候都想不明白,那样的事情居然是自己做出来的。

    钱浩点点头说道:“你放心,我听你的就是了,明儿我便舍下这张老脸去见她,便是她出言奚落我也是应当的。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回去罢,别受了凉。”

    金珠笑着点点头,而后坐上马车离开了,但是这一幕被从屋子里出来的钱老夫人看到了,也不管这会儿是什么时候,扯开嗓子就骂:“你居然就让那个下贱的人走了?她吞了咱们家的宅子,你居然还能这么心平气和的和她说话,我怎么生出你这样不争气的来?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要是有点出息,我何至于要事事插手?我护了你一辈子,到头来我自己道成了坏事的人。钱浩,咱们钱家会有今天全都是你这个败家子害的,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当初就该听你爹的话,不能让你只知道过好日子,害人害己,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钱浩现在只能长长的叹息,就算心里不高兴,可是眼前这个人毕竟是自己的亲娘,他便是如何也不能对亲娘不孝顺,为难地说道:“娘,现在这会儿正是人家睡觉的时候,您这般大嗓门要是将人给吵醒了,到时候人家出来找我们的麻烦,这可怎么好?就算现在落魄了,可咱们毕竟是大户人家,不要让人家笑话了去。”

    钱老夫人现在哪还顾得上那些?当即说道:“他们想怎么就怎么,这天下还没有不让人说话的理把?我不叫不嚷,我心里的这口恶气实在是出不了,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和你爹去交代?他肯定会怪罪我的,也不知道这么久,他还在不在等我,我现在真的是后悔了,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可是能有什么办法?我为了你,欠下这么多的罪孽,我真怕他也不愿意原谅我,我这一辈子可就真的没什么活头了。”

    钱浩无奈地叹口气说道:“我知道您的担忧顾虑,爹那里我一力承担下来可好?我们现在还是先回去,毕竟活着就要好好的过日子,不管是穷还是富贵都要好好的。毕竟能够赎罪,我这辈子亏欠钱云诸多,我想补偿她,虽然我也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也给不她什么东西,但是认个错还是成的。娘,您也不要在人家家里找钱秀的麻烦了,虽然女婿孝顺,但是人家也不想因为咱们家而闹得家宅不宁,而且现在人家因为咱们的缘故连生意都受到连累了。王星是个好孩子,是个想真心待钱秀好的人,我这颗心也算是能够放下来了,我什么都不求,只想着她的日子能好过些,往后再不必受这些苦。这孩子看着享福,其实也是受了不少委屈的,现在想起来真是觉得对不住他们。”

    钱老夫人的思绪还没转回来,在她看来钱云和钱秀这两姐妹就没一个是孝顺的,钱家的钱财当真是喂进了狗肚子里了,越想越觉得生气,看着眼前语重心长劝解自己的的钱浩更是一阵火大,怒道:“你现在就是扮演好人,人家都不可能领你的情,你倒是想的美,以为这样就没事情了?钱云不会放过我们的,我还不知道她,她骨子里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当初我不过是找她要了那个铺子,你知道她说什么?她尽然不给,如果她要是舍得将晋州城的这几个铺子给我,咱们家现在肯定不是这样的,自那之后,我算是看明白了,她就是有多少银子也不可能给我半分,我往后只当自己没这个孙女,不懂孝顺的东西,我可高攀不起。”

    钱浩垂着头说道:“娘,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钱云拿的也是柳家的东西,实在没什么道理给我们,是你太贪心了,现在我们还是静下心来想自己的不是把,将一切罪过全部归罪在别人身上也没用啊。”

    钱老夫人将儿子大力的推开冷笑道:“我的东西,我怎么着都要讨回来,我不甘心,我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凭什么受到这样的对待?她们抢了我的东西还想让我对他们客气?这不是做梦?那些东西就是给我陪葬,我也不会给他们,都是些白眼狼,能有什么指望?成,明儿我和你一道去见钱云去,当着众人家的面,让大家给我评评理,她一个外嫁的人,这般掺和家里的事情是什么道理?”

    钱浩看着变得越发尖酸刻薄的母亲无奈地长长地叹了口气,对着漫天的星辰说道:“就像一场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停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钱浩看了看空空的两只手,听说这次来没有带小外孙,说来也是,这几年明知道自己的女儿生了孩子,他这个做爹的也没给孩子准备个像样的东西,更别说看一眼了,也怨不得钱云越发的恨自己。

    他这个做爹的可是有大大的不是啊,如今的钱云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怯懦的孩子,后来因为想要吸引他们这些做大人的关心,才变得那般骄纵,而他却是越发的讨厌这个孩子,父女俩的关系就这般给拉开了。

    只是等他到了钱云所住的院子时,那个守门的老头看到眼前的人笑得有几分嘲讽道:“原来是您来了,我们殿下和皇子妃昨天就启程回京城了,小殿下一个人在家,实在是不放心,虽然有宫里的贵妃娘娘照顾,但是孩子总是爹娘心头上的一块肉,实在是没有办法能放下的。您来晚了,往后还是早些来罢。”

    钱浩的脸上一阵苍白,他隐隐觉得钱云这次回来就像是和过往做一个了断,这次离开想来是再也不会回来了罢?她所有的牵挂都在京城,自己这个亏待了她这么多年的父亲还有什么好眷念的呢?自己此刻的样子就像是一条狼狈醒悟的狗,这世上的人都可以肆意的嘲讽他,什么文人的傲骨,现在还有什么好说?

    钱浩失魂落魄的离开,却在走到路上的时候,被人给拉了一下,他回头看过去竟是许久不见的邓元才,有些惊讶,但还是面无表情地说道:“是你,这么多年没见过了,日子过得可还好?”

    好像兜兜转转的一切事情都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邓元才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失望和遗憾,他一脸失落地说道:“还算成,伯父也是来看钱云的吗?这两天我不在晋州城,等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她已经离开了。这么多年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放心不下她,当初不珍惜,现在就是在后悔也没什么用了。”

    钱浩本想说什么,可是想到自己的处境也没什么资格数落他,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她现在日子过得好,有人疼还有身份,也不需要咱们多担心了,人都是悔不当初,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话……不管说多久其实都是废话而已,得了不能强求,看来我这个当爹的怕是要愧对她一辈子了,但愿来生我还能做她的父亲,我一定要将这一世的亏欠全部给她补上。”

    邓元才随着钱浩往前走,他什么都没说,但是看着茫茫的人海,突然眼前出现了他们笑闹在一起,在街上欢快玩耍的样子,那个时候的他们多么天真单纯?谁也不能拆散他们,这一切的错全是他自己造成的,如果不是自己……他要是不变心,现在也许他们已经过上了夫妻和乐的日子。不过现在,这样也好,她永远是自己心里最漂亮的那个人,往后只能放在自己的心上好好的珍藏着,可是现在他已经是有妻儿的人了,再不能随心所欲了,所以一切到底为止罢。

    钱浩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极其败坏而来的母亲,摇摇头道:“别去了,钱云已经回京城去了,咱们回家还是想想咱们自己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罢。女婿也不容易,总不能将一切全都压在他的肩膀上,人家又不欠咱们的,咱们家的名声已经臭不可闻了,再赖在女婿家里,让女儿难做成什么样子?”

    钱老太太顿时变得横眉竖眼,对着钱浩就是一阵大骂,这般样子真是让人半点都看不出,这竟然是钱家老太太的真正本性,想当年晋州城有位姓蒋的夫人,在家道中落后,即便那般落魄却还是保持着一身的贵气,不管走到哪里都不能让人轻视了,反而这位钱老夫人当真是让人惊叹不已。

    钱浩也实在是无奈,他也没办法怎样才能让娘不这么生气,事情既然发生了他们就应该去接受而不是去埋怨,可是娘总是想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也不能强逼着老人家,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安抚着骂得越发起劲,钱浩以前从未经受过这样的场面,脸上一阵羞臊。

    还是钱秀从不远处过来,她冷着脸说道:“祖母好生威风,若是有能耐在钱云在的时候就不该把钱家的宅子让出去,这会儿在这里和我爹胡搅蛮缠,这会儿倒是不管什么脸面了?也不觉得丢人了?因为你自己就把脸给丢完了,曾经的贵夫人与泼妇骂街有什么不同?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钱老夫人顿了顿,看着眼前这个人的眼睛里怒火涛涛,什么时候自己的事情竟然轮到这个丫头来说了?她以什么资格来数落自己?

    当即骂道:“你个妾生的混账东西,算什么?要不是你那个不要脸的娘,现在钱家能变成今天这样子?一个妾恶毒到谋杀正室夫人,现在倒是好她以为死了就能太平了?我绝对不让她顺利投胎,我要把她挖出来鞭尸,让她死无葬身之地。这等不要脸的人害了我儿子的前途,毁了我的家,我要怎么去面对地下的老爷?我这辈子真是没法活了。”

    钱浩听着难过的闭了闭眼,不管当初再怎么喜欢和深爱,但这一切的起因也确实和如姨娘脱不开关系,他有时候虽然惦念这个人,但是更多的时候还是埋怨,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嘲笑自己,这样没出息的,当初是做了什么好事居然投身道这样的人家来,是不是自己抢了谁的位置?因为爹是那般优秀的,是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可是最后偏偏竟是走向了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路,他又何尝有脸去面对自己的父亲呢?

    可是眼下他她们实在是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当下能够收留他们的也只有钱秀了,母亲将这一切搞得这么僵有什么用吗?让外人指指点点的多难受。好不容易才将母亲给劝回去了,看着一脸怒意的女儿,他觉得很是疲惫,想来现在女儿还是怪自己的,但是怪又能如何呢?这天下间什么东西都能选,唯有自己的父母不能选,而且自己当初做了那么多的混账事情,实在再不能做不孝顺的事了,所以这中间夹板气就算再怎么难受也得咬牙撑下来。

    他知道王廷是个好女婿,当中也帮着劝了钱秀,可是钱浩总觉得自己在女婿家里赖着吃喝也不好,而且娘的脾气也不好,总是和钱秀吵闹,人家好好的日子,他也不忍心因为自己母子两个而变得艰难起来。

    说做就做的人,他将自己这些年从未落下的书法和画工拿出来,待写好画好之后拿去卖,多写几幅倒是有不少的进项,而没有人知道他在做这个,所以在他说要重新买个小院子带着老母亲走的时候,钱秀先是一阵错愕,而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我知道我不该和祖母置气,但是她那般很的骂我母亲,我实在受不了,所以顶撞了两句,我绝没有嫌弃爹的心思,爹今天这般做,可不是在说女儿不孝顺逼着您走吗?您当初那般疼爱我,现在该是我伺候您的时候了,可你这样,真是叫女儿难过心痛。”

    钱浩笑着摇头说道:“以前好日子过多了,实在是不知道人世间的难,现在自己体验一下也不见的是什么坏事,你不要担心,我自己有分寸。咱们在一座城里,如果你要是相见我了,就来看看我,毕竟你们也是一家人,而且人家敏丫头还没出嫁,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爹当初的错怎么能让人家也跟着承受?断然没这个道理不是?你也别哭了,我心意已决,我要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的将我这么多年的过错给数落一边,也好让自己知道到底亏欠了什么,如今真的是我该偿债的时候了,可是以前不明白,现在竟是变得无力了,有生之年能还多少便是多少吧。”

    对钱云,对柳氏,这些都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债,可是最让人无奈的是,他已经准备好还债了,可是这些人却是不愿意再见他了。饶是如此,他也得继续做下去,也算是为了自己心里能按威些。

    说起来,这么多年,他已经很久没有去看过柳氏了,有些话还是得和她说一说的,想起那年钱云站在那里怯生生地说:“我想娘了。”

    那会儿他的表情是什么样子,他已经忘记了,可是现在却是满眼泪水,想起那个时候那个孩子是那般的可怜,那种祈求又脆弱的声音,他真狠自己,当初为何精要对那个孩子那般的心狠,这都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