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钱秀对自家祖母这般做也是没什么办法,因为人都是这样的,一旦偏见形成,这辈子却是再也没有办法转圜了,如果想要有所改变也不知道得付出多少努力才能行,可惜人向来是没有这种耐心的,所以只能听之任之,而后慢慢变得老死不相往来,这种结果未免让人看着太过痛心和难过,但是很多人都将这种事情归咎于老天的意思,老天觉得他们彼此之间没有太多的缘分,所以就让他们停止于此处,有时候想起来会觉得这事一种无法摆脱的遗憾,可是就算是这样,人在某个时候想起来的时候还是觉得彼此之间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回想的。

    钱秀难得的没有生气,而是对着自家祖母笑着说道:“父亲也是这般大年纪的人了,祖母这样当着我们这些小辈的面数落他,实在是太过不妥了,而且我倒是觉得父亲的心思没有任何的错处,倒是祖母,您想在你所以为的好日子里待多久呢,人的梦不管有多么的好,但是终有一天还是得醒来的,我们需要面对我们自己的现实,就像我们当前所看到的这样,钱家现在早已经不是祖母在的时候那般的辉煌了,我们现在正走在一个最难的关口上,为什么祖母就不能想办法将眼前的关给过了,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将日子过好了,还愁老天爷不来眷顾我们吗?”

    而钱老夫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忍不住笑出声来,现在的她再无当初的雍容华贵,反而像个市井泼妇一般,说出口的话总是那般的粗鄙不堪,让人发笑,这才没几天她已经看起来消瘦了很多,但是饶是如此,她依旧像个在战场上打仗的士兵一样,十分的有斗志,只听她怒骂道:“你说的都是些什么鬼话,我要不是为了钱家,我用的着天天在外面奔波吗?反倒是你们这些钱家的子孙,享受惯了好日子,我和老爷的钱家已经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罢?所以你们就能站在那里看着好戏,你们都是些混账东西,我真是后悔,钱家怎么会生出你们这样的东西,我这辈子可真是对不起钱家的列祖列宗,我就是死了以后可怎么面对他们,特别是老爷,他将这么大的家交给我,我却是给弄成这个样子,我真是个大罪人。早知道你们都是些鼠类,我在刚知道的时候就将你们给撵出去,这这样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钱浩听着脸上闪现出一抹痛苦的神情,他最怕母亲说这样的话,因为每一次都像是用什么东西在自己的新口子上戳,像是不要了自己的性命不罢休一样,但是他也没什么办法,因为有很多事情是确实发生的,那些难堪的记忆很快就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没有任何人能够替代这种痛苦。他害怕,他难过,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奈。

    “你们要是心里装着钱家就别站在这里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我听着恶心,有本事你们就去将钱家的宅子给我找回来,这样我就能原谅你们,如何?怎么不说话?一个一个的不能耐了?原来是怕钱云吗?我看着你们的嘴脸当真是觉得恶心不已,满嘴的废话,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却是什么用都没了。既然不能将钱家的宅子和铺子给我拿回来,就不要在我面前说这些恶心的话,我可没什么功夫听你们胡说八道。人呀,还是要差不多些,谁知道将来会遇到什么事情,你们说是吗?”

    钱秀看着这个十分偏激的老太太也是十分的无奈,向来这辈子都是没有机会能将他给说明白了,她知道父亲也不愿意将自己家的宅子让给别人,可是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更何况现在没有任何人敢挑战钱云的权威,六皇子的权势现在谁不巴结着,想要在他跟前露个脸,也好让自己未来的仕途更加的顺畅,这一切只要看的明白的,从众人落井下石的嘲笑中就能听得出来,可惜这位老太太,真是半点都没有觉悟,难道真的要永远这样下去吗?真是太让人觉得可悲了。

    钱老夫人还想继续骂,但是钱秀却是听不下去了,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人世间有这么多无奈的事情,明明已经尝过了这么多,为什么还不能想明白?难道非要让整个钱家落得个家破人亡才可以吗?

    钱浩看着这样的娘只觉得很是陌生,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阿秀,时候已经不早了,你们还是先回去罢,等有时间了我去看你们就成了,往后还是不要来了,免得你祖母大动肝火。”、

    钱秀确实也不愿意来了,但是心里再怎么冷心,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终归还是放心不下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眼前的这个父亲太过可怜了,她不忍心地说道:“爹若是还有什么事情便来找我王廷,我们能帮着办的肯定不会推辞的。若是有时间倒不如四处走动走动,不要在意外面那些人的眼光,我们同他们不一样,我们更加努力的过日子,当初我也是放不开,更是想不开,总想着要告人一等,但是后来我倒是看明白了,其实这些东西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的重要。”

    钱浩叹息地笑着点点头,他们这一家人都被逼的变了样子,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悄悄的变了,冥冥之中老天的安排罢了。

    等钱秀两口子走了之后,钱浩坐在书桌前,一番心烦意乱,还是站起身走到娘的屋子里,轻声说道:“娘,您往后能不能不要再说这些难听的话,这种事情没有任何人愿意看到,更没有任何愿意想要经历,但是他已经发生了,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您这样每次依见到阿秀,您让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看了不心疼,不管如何她也是我的女儿,我现在身边最为重要能开解我的人了,可是您这样将她撵走,可又想过儿子是多么的难过吗?我知道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但是和阿秀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如果您要是想要算账,那么找我来就是了。”

    钱老夫人呆呆地看着某一处,任凭钱浩在她的耳边说什么,她都不动声色,像是已经离开在这世间了一样。钱浩被老夫人给吓了一跳,感觉到了人身上还有热度,这样才稍稍安下心来,可是脸上却散发出浓重的无法回去的忧伤。

    钱老夫人颓然开口说道:“浩儿啊,我好像看到你爹了,你爹就站在那里跟我招手呢,说是他已经等了我很久了,为什么我还不去找他,我很想去啊,可是我实在是没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做梦都想见他,我实在是累的很了,可是我走不开啊,我把他辛辛苦苦扶起来的钱家给弄塌了,我实在是对不起他,所以我一定要将这塌了的东西给扶起来,这样我才能心安。其实娘真的很明白,什么都明白,我总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当初那些事情总是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无比严厉地告诉我,当初的我曾经做了怎样的事情,能得到今天这样的结果其实是我的报应,我只是嘴上不承认罢了,你嫌弃我去数落钱秀,我不说不骂心上的这口气实在是出不了,难道你想让我生生的给憋死才行吗?已经走到绝路了,我又能如何呢?”

    钱浩顿时变得沉默起来,在别人看来他们都是自作自受,可是只有他们自己明白这样的日子是多么的难过和绝望,心怀愧疚,在他们的心里折磨万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也许这辈子就这样了。

    “娘,我知道您心里很不好受,如果您要是不高兴的话,您骂我就是了,但是您别骂钱秀了,我现在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往后若是我真的走不动路了,我能仰仗的也只有这个女儿了。咱们就算有诸多的错,钱家的宅子最终还是在咱们钱家的人手上,金珠是个好姑娘,她不贪心,我相信她会将孩子给教好的,我们钱家也是时候得往正道上走了。其实这件事情钱云也算给了我们好大的面子,不然只怕是真的难保下钱家了,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她这个孩子还是不忍心啊。往事如浮烟,有时候只要我们不想,好像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所以我们还是无需在意太多的东西了,就这般将日子过完我也就放心了。是非对错,到时候自有老太天替我们决断。”

    钱老夫人看着眼前已经显出老太的儿子,错愕地睁大眼,她有多久没有看自己的儿子一眼了?为什么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头发已经这么白了,脸上竟是这般的沧桑,这样的孩子真是让人分外的心疼,她的眼眶里突然涌现出泪水,笑道:“我的儿啊,娘对不起你,当初要是我听你爹的话,对你管束的严厉一些,咱们钱家可就是真正的大好人家了啊,若是再加上钱云的身份,你和你的弃子这身份定也是贵不可言的,是娘的错,没有看护好你,才让一个下贱的戏子毁了咱们钱家,也毁了你的一辈子,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是希望能够时间重新再来,哪怕是我往后对柳氏当牛做马也成啊。我现在才发现,她是真正的贤妻,这么好的儿媳妇,我当初怎么会那么对待人家的女儿,儿子,娘真的是错了。你瞧瞧你,这才过了多久,为什么就生出了百发呢?”

    钱浩跪在母亲的面前,脸上也是抑制不住的痛苦,他身上所装的难过一点都不比别人少,但是在睡都委屈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伏靠在母亲的膝盖上哭的像个孩子,抽抽噎噎地说道:“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能重新来过,我从没有想到过,那一天喜欢上一个人也是这般大的罪孽。”

    母子两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脸上的泪水是挡也挡不住,钱老夫人突然说道:“往后我会潜心礼佛,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情,就这样把,一切罪孽是不能靠补偿补起来的,等到了地下,不管他们怎么处置我我都是认的。”

    钱浩看着娘的脸上再没有当初的戾气和厌恨,心上难受还想说什么可是被母亲摆了摆手,他只得从屋子里退出来,他从没有像今天这般觉得自己的决定是个错误,他是真的开始很如姨娘了,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家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好好的,他是多傻,才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将自己的好好的家都给葬送了。他们之间的恩怨和纠葛,也许是上辈子自己曾经亏欠过她什么,所以才能这般的任她予取予求,如今一切恩怨都过去了,他唯一希望的事情往后自己再不要和这样的女人有所瓜葛了,一切到此为止。

    如姨娘的好还是坏,往后都不会再自己的脑海里出现了,将这种错综复杂的感情丢下来,他才发现,自己的心好像轻松了很多,笔下的字画都像是去除了那层灰蒙蒙的感觉,变得明朗生动起来。

    此后钱秀倒是再没有去过爹所在的院子,她和祖母之间的距离已经有大海大山那般远的距离,相见两相厌罢了,她不愿意再被那些事情所牵累,所以当即下定决心还是要将铺子给管起来,当初那曾经是她唯一的消遣,如今也不能放弃了,只希望自己能帮着王廷将这一切给赚回来,她实在不忍心让王廷辛苦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得来的财富就这般被人给拿走了。

    王廷对她的心思也是无奈的很,钱秀也是固执,没有谁能够让她改变决定,所以也只能由着她来做了。但是认真起来的钱秀是那般的让人着迷,自己真是没有喜欢错人,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他苛求的东西,能够得到,是他这辈子最为难得的喜悦。

    钱秀并不知道王廷在想什么,她最近总是对王廷侃侃而谈,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整个人都变得明亮开朗了,人就是如此,失去了谁不过是一时的悲痛,但是之后他们照样得过自己的日子,逃不过去,那就该欢笑便欢笑了,至于那些难过就放在心里的好,只要无人提起,便什么都不算。

    王廷看着这样的钱秀觉得真是可怜的很,但是他也不过是将人拥抱在自己的怀里好好的抱了抱,那些过去,他们都小心地避开了往后再不会谈起,生怕又重新勾起了那些难过痛苦。

    钱秀欢快地说着自己过些时日的计划,她还是打算做绣活和衣裳的买卖,那些多是和妇人打交道,妇人虽说嘴碎了些,却是最容易赚银子的,几句好话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脸面现在算个什么东西,那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所以倒不如不将这些东西放在心上,看着银子哗啦啦的进了自己的口袋就觉得高兴的很了。

    王廷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是跟着高兴,这样有朝气的人才是他心目中最好的钱秀。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程阙会重新来到晋州城,压根不知道就那么巧,钱秀偏生和他撞上了,他们两人之间好像也有孽缘,王廷分明已经将他给赶回去了,谁知道这人居然会再次回来,当真是让人生厌的很。

    钱秀没想到会在铺子前看到程阙,依旧是那副风流不羁的样子,想来这段时间日子过得甚是好,她却还是扯不出一抹笑,淡淡的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程阙看着这个在自己心间折磨的人说道:“看来你日子过得很好,竟是比以前还漂亮了些。钱秀,你是不是当我是傻子?我直到回去后才想明白了,那年在你钱家,你们母女两是骗我的把?没想到你们为了达到目的,真是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做出来,可是谁让我自己没出息,居然还真的掉了进去,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你看我现在还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我实在是比不上您这个能耐人,骗了我之后还能过得这么痛快,我心里怎么能不很呢?”

    钱秀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忍不住笑道:“你到底是想说什么,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事情吗?我知道你心里很不服气王廷,那是你和他之间的事情,与我没什么关系,你也看明白了,我现在没什么力气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想要的就是眼前的这种痛快日子。”

    程阙冷冷地看着她,这个女人当真是心狠,当初他就应该多张两个心眼的,不然也不能就这样掉进别人的圈套里,谁能知道最后还就真的放不下去了,这样的感觉让他慌张又无奈。

    那般狼狈的回到家,爹娘狠狠地将他训斥了一顿,直骂他是个扶不起来的败家子,那般重要的东西,竟是能让一个女人给拿走了,真是让人失望的很。他那个时候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因为家人说的是事实,他就那样被逼的离开了晋州城,然后是陪了夫人又折兵,还是两,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这才重新来了,可是在看到钱秀的时候还是新一阵跳,终究还是舍不下去的。其实他压根没想多余的,只是单纯的想要来这里了,然后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这样暂时心里还好受些。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王廷会那么早的得到消息,所以在昔日自己身边的这个奴才大步走过来的时候,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其实王廷的脸色也不见得好看,毕竟没有一个人能高兴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惦记着。

    “程公子怎么想到来晋州城了,难不成是那次我给你的教训让你还没记住吗?那可真是可惜的很,要是这样,我的兄弟们还想着给你松松筋骨。”

    钱秀看着王廷这个样子,忍不住皱起眉头来,她不喜欢王廷表现出这样的样子,变得好陌生,所以没忍住开口说道:“你别这样,大庭广众的这是做什么呢?程阙,你走罢,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我不喜欢看到你。”

    可是她的这种拒绝在王廷看来却含着别样的意思,他脸上的怒气陡然增加,怒道:“怎么走了,过不了我这关走什么走?我告诉你们想也不要想,别想在我眼前有什么瓜葛。”

    钱秀不可置信地看着王廷,这个人是疯了不成?为什么对着自己居然发这么大的火气?

    王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每次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总是开始忍不住地担忧,生怕自己被她给丢弃了,因为他总觉得其实钱秀的心里不是那么心甘情愿地装下自己的,当中或多或少是自己逼迫的,没有敌人出现的时候,他从不会想起来,但是只要一看到,就会不由自主地冒出来,也许这便是所谓的不自信把,可是却越发的管不住自己了,让人真是无可奈何。

    明明最怕看到钱秀这样的表情,可是他的怒火却是忍不住的窜起来,他的心里一阵艰难,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王廷别里他,这样的人你和他有什么好说的,我们还是先去忙正事罢,你别让我不高兴。”

    钱秀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王廷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只得转头冷声说道:“赶紧给我滚,不然当心我真的对你不客气。”

    程阙咬了咬牙,笑道:“好,咱们看看到底谁能笑道最后。”

    钱秀待人走了将王廷拉到铺子里,关上门说:“你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惹他,一条疯狗罢了,理他做什么?”

    王廷冷着脸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才吐出了一句:“毕竟你当初差点就嫁给了他,我以为你是喜欢听他的,不然也不能答应。”

    钱秀笑出声来:“你觉得庶女能选吗?眼里只能看得到利益了,其他什么都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