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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65章 逆转人生21
    一夜之间八人被杀, 这桩惊天大案引起了大理寺乃至于整个朝堂的高度关注,在多方压力之下,案情很快告破。拿到大理寺卿送来的案宗,小皇帝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为此特意将皇叔从南斗山召回皇城,只想好好与他交流交流。

    瑾亲王刚在殿内坐定,小皇帝就把厚厚一沓资料递给他,言道:“皇叔, 您仔细看看吧。”

    小半个时辰后, 瑾亲王平静开口:“这桩案子有哪里办得不对吗?”

    “不对, 哪儿哪儿都不对!皇叔, 您是个聪明人, 朕就不信您一点儿也看不出这里面的诡异之处。”小皇帝眉头紧锁, 满脸忧虑。却原来案子很快就查清了, 那八个人是被一群强盗劫走的,目的是为了取走老头身上富含天材地宝的血液。他们把老人倒吊在房梁上, 像待宰的猪一般放掉了他全身的血液,又用一个个小瓷瓶分装, 拿到黑市贩卖。

    黑市鱼龙混杂,消息很快就通过各种途径传开了,一听说这些瓶子里装的是老头的血,当天便有数十名买家联系到这些强盗, 争相把血液瓜分干净, 少则五六百两一瓶, 多则三四千两一瓶,心尖血更是卖出了五万两的高价。

    官府查到黑市就再也查不下去了,只因购买这些血瓶的人多是权势滔天的勋贵,他们惹不起,最后只能把几个强盗抓了了事。小皇帝初掌权柄,也没有深究的打算,于是这桩案子就了结了。

    但是在追查之余,大理寺又获悉了几个惊悚的消息,当日,试图对老人出手的人马足有六七拨,除开那些强盗,另外几拨人背景都很神秘,行动时也展现出了极强的组织性,若非他们去得晚了,也不会让一群乌合之众得手。唯有这些目不识丁的强盗才会在抓到人之后杀鸡取卵,直接放血,那老头落到别人手中,怕是会被好好地圈养起来,成为长期提供鲜血的药人。

    不过人已经死了,诸多猜测也都掩埋在了这一份写得极漂亮的卷宗里,但小皇帝却始终难以释怀。他盯着皇叔的眼睛,低声道:“皇叔,您还记得那老头离开玄清观时,林仙长都说了些什么吗?若非她口口声声强调老头的体内含有强大药力,十年、二十年都不会消散,那老头这会儿恐怕还活得好好的。她是一个极为擅长话术的人,只需三言两语就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旁人只知她算命奇准,又怎么能想到她才是这一切的主导呢?她若是不反复提及那些天材地宝还存在于老头的体内,这桩惨案不会发生。她不但知道老头将面临怎样的命运,而且还推了一把。皇叔,您不觉得她很可怕吗?”

    小皇帝顿了顿,又道:“看见这卷案宗后,朕把蔡家的奴仆找来审问,你猜如何?当日.她点燃安神香时,非但蔡毅没打哈欠,她也同样如此。朕当时一直觉得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如今才想明白——林仙长之所以能把蔡毅的心思看得那么透彻,是因为她和他其实是一类人。她表面良善,实则并没有多少感情,皇叔你要当心一点,莫在她身上栽了跟头。”

    小皇帝并不愿意把林淡往坏处想,然而为了皇叔的终生幸福,他不得不多想。他原以为林淡是一个极善良温暖的人,但是到了今时今日,他却不能确定了。

    瑾亲王却并未如他料想得那般难过,甚至还愉悦地笑了笑,摇头道:“林淡是一个怎样的人,我比你看得更清楚。我私以为一个人的本性可以分为三个部分,一是人性,二是神性,三是魔性。好人总会有阴暗的一面,坏人总会有阳光的一面,即便是皇帝也并非完人,这一点你同意吗?”

    小皇帝点点头。

    瑾亲王继续道:“面对许苗苗和姚碧水,林淡会嗔会喜、会怒会笑,这是她的人性;面对病人,她会无分贵贱,全力施救,这是她的神性;面对恶人,她会毫不留情,予以还击,这是她的魔性。她不是坏人,她只是一个融合了人性之真、神性之善、魔性之烈的极具矛盾特质的人。事实上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她可怕,我想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另一个像她这般爱憎分明又温软可爱的人。在我眼中,她就是最好的,即便栽了跟头,我也认了。”

    说到这里,瑾亲王微笑起来,目中是全然的憧憬和浓情。无论世人对林淡的评价如何,是仙还是魔,他只相信自己的所见所感。在林淡身边他会觉得无比温暖,这便够了。

    小皇帝被皇叔的话深深触动,拿起案宗再一次翻看,竟又有了不一样的感觉。那老人及其儿子的所作所为,实在不值得浪费那般珍贵的药材去救。林淡给了他一条命,自然也可以收回去。事实上,她什么都没做,只是设置了一个棋局,再把这些人当成棋子推入局中,剩下的事自然会跟随因果而演化。那些人种了什么样的因便会结出什么样的果,一切都与林淡无关。

    她甚至还出言警告了老头,在棋局中给他留了一条生路。她一言可让人生,一言可让人死,由此可见她的神性占据了本性的绝大部分。她就像一个洞悉了万事万物的神祇,只需捏出一个框架,就能构建一个世界。只要她愿意,就能随意摆布任何人的命运。

    然而,也正是因为她的这种天性,才抑制了她入世的想法。她整日待在南斗山,对世俗的喧嚣避而远之,对权力和财富更是没有任何欲望。病人和信众愿意给香油钱,她便收;不给,她也不会索取。她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侍弄花草、炼制丹药、诵经打坐、教导弟子、治病救人,除此之外竟半点不良嗜好都没有。

    她会为了追逐名利而去阿谀奉承、攀附权贵吗?她会为了一己私利而蝇营狗苟、为非作歹吗?那样的场景小皇帝完全没有办法想象。到了这会儿,他紧绷的面容终于舒展了,自嘲道:“皇叔,是朕想岔了。父皇的多疑害死了母后,又差点害死你我二人,没想到刚掌权不久,朕也染上了他的毛病。林仙长是真正的世外高人,即便凡间有千千万万的诱惑,也无法动摇她的内心,朕着实无需忌惮。”

    瑾亲王点点头没说话。

    小皇帝想起林淡面对自己时的淡然姿态,又是一阵哂笑,笑罢忽然焦急地询问:“林仙长这一次要闭关多久?会不会耽误您的病情?”

    瑾亲王摇头道:“她每日在三清殿内诵经打坐,也不知要闭关多久。不过你放心,她答应我的事一定会做到。”

    “朕没法放心,倒不如朕亲自去求一求她。皇叔,朕希望今年冬天您能睡一个安安稳稳的好觉,再也不用忍受寒毒的折磨。”小皇帝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目中满是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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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头一家的灭门惨案尚未褪去余温,含光寺又爆发了一桩惊天丑闻。一名女子抱着一个两三岁的男童找上寺门,扬言这是主持的种,定要让主持负责。女子叫嚷得非常大声,惊动了前来礼佛的信众,大家本不愿相信,看见男童之后却又沉默了。无他,男童的长相与主持有八.九分相似,再多的争辩在两张几近一样的面孔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主持无力招架女子的歪缠,当即就露了端倪,令信众十分失望。又过几日,这件事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越闹越大,却原来为了堵住女子的嘴,叫她反口承认自己是个疯子,主持愿意分给她数万家产和百亩良田。他的其余女人获悉消息顿时坐不住了,也都带着孩子陆陆续续找上含光寺吵闹。

    为了对付玄清观,主持搭进去数百万家产,剩下的东西根本不够七八个妻妾和十几个儿女瓜分。大家都不愿意吃亏,自然就撕破了脸,打着打着便进了衙门,联合起来把主持给告了。

    官差为了寻找主持贪墨隐匿含光寺公产的证据,特去他的房间搜查,竟又翻出数十封言辞不堪的情信,均出自于二品大员万忠良的嫡亲孙女万灵之手。她今年才十四岁就与年近四十的主持有染,还弥足深陷不可自拔,妄图找个好拿捏的男人嫁了,继续与主持保持这种不正当的关系。

    继一系列桃色纠纷之后,官差又找到了主持试图抢占玄清观土地的物证和人证。却原来被杀的那一家人都是受他指使,他们一环套一环,甚至不惜以人命相逼,种种险恶计谋都被慧明和尚从实招来。不招不行啊,贪墨含光寺公产的事他也有份,他甚至会把花楼里的女支子打扮成香客,偷偷带上山,供各位师兄弟.淫.乐。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丑事均被揭开,前去旁观堂审的百姓莫不恶心欲吐,高声谩骂,还有人蒙住耳朵,表示自己不想再听下去。含光寺的信众当初有多虔诚如今就有多恼恨,摸黑上山,把铜铁铸就的巍峨寺门给砸坏了,还企图对庙里的和尚施暴。

    所幸这些和尚吃得好睡得好,一个个长得膘肥体壮,尚有反抗的余力,把这些人打退了。但这种做法显然更为不妥,不但彻底激怒了信众,还导致含光寺的声誉完全垮塌。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曾经香火鼎盛、气相庄严的寺庙就已破败不堪,声名狼藉。庙里的和尚被抓的被抓,还俗的还俗,逃跑的逃跑,竟已空了大半。与含光寺仅有百米之隔的玄清观却无人敢去搅扰,自成一方净土。

    含光寺的丑闻和官司足足闹腾了一个多月,到了初冬时节,又一个重磅消息传遍了京城。小皇帝为了给瑾亲王求医,竟打算徒步攀登地势险要的南斗山,再在玄清观门前磕头参拜,请林仙长出关。

    世人都知道,为了治好瑾亲王的病,小皇帝愿意做任何事。当年他能给医圣磕头,如今也能给林仙长磕头,更何况林仙长连必死之人都能救活,其医术远在医圣之上。于是到了当天,前来看热闹的人密密麻麻围在山脚,竟造成了万人空巷的奇观。

    禁卫军把守住了登上南斗山的各大要道,只准皇室宗亲和三品以上的高官在山顶等待。不但小皇帝来了,就连病情逐日加重的瑾亲王也来了,二人互相搀扶着爬上陡峭的台阶,到得玄清观门前跪下三拜。

    姚碧水急死了,频频走进三清殿,想劝说林淡阻止两人的跪拜,以免折寿。

    “你想得太多了。”林淡不紧不慢地说道:“他们这样做一是为了彰显诚意;二是为了抬高我的地位,将我与皇室绑在一起。他们要演,我便配合,双方皆大欢喜,有何不可?我若是着急忙慌地跑出去献媚才真正是堕了玄清观的名声,也打破了皇上的算计。所以你且安心受着吧,我曾经说过,我要做这南斗山的活神仙,这话可不是虚的。”

    姚碧水听愣了,然后拍着脑门出了三清殿。

    林淡继续打坐,小半个时辰之后才命两个玉雪可爱的道童打开山门,请依然跪在原地的瑾亲王和小皇帝入观。

    等候在一旁的皇室宗亲和满朝勋贵差点被凛冽的山风吹得皮肤皲裂,却不敢对林淡的做法生出半点不满。且不提林淡断人生死、斩妖除魔的高深道法,只她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炼丹术就够他们在她面前卑躬屈膝。

    人早晚会有一死,倘若能够在将死之时获得续命的机会,他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若非皇上和瑾亲王已专美于前,各位宗亲和高官其实也很想在山门前跪一跪,磕几个响头,以显示自己对林仙长的敬意和虔诚。

    众人入了道观不久,便有两名侍卫小心翼翼地抬出一块黑底镶金边的空白匾额。稍后,小皇帝带着一众大臣也出来了,手里握着一支羊毫斗笔,蘸满浓浓的金墨,写下了“玄清观”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又拿出一卷圣旨,册封林淡为南斗真人。

    即便在笃信道教的太.祖时期,也没有哪一个道士能获得皇帝的御笔亲封,但林淡做到了,而满朝官员却无一人站出来反对。

    林淡接了圣旨便再次闭关了,从始至终未曾流露出任何诚惶诚恐或欣喜若狂的情绪。她的淡然与平和是真是假,小皇帝一眼就能看出来,也因此彻底打消了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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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的叩拜与册封将林淡的声望直接推向了顶点。一夕之间,玄清观便取代了含光寺,成了人所向往之圣地。整个大启不知有多少人想把孩子送入观中学习,却都不得其门而入,林淡也完全没有抢占含光寺地盘的意图。她对小皇帝承诺过,在她有生之年,玄清观永远不会扩建,也不会大肆招收道士。她不在乎这个俗世,她只愿安安静静地待在南斗山,当一个逍遥的活神仙。

    京中勋贵十有八.九是林淡的信徒,病体彻底痊愈的永信侯三跪九叩地从山脚爬上山顶,以感谢林仙长的救命之恩。他的妻妾和儿女也都跟着跪了一地,此举非但没有遭受勋贵圈的嘲讽和轻视,反而引起了热议。若是早知道三跪九叩便能让林仙长亲自开门迎接,他们也愿意呀,袖子里暗藏的厚厚一沓香油钱急等着往里送呢!

    总而言之,林淡这个出身低微的弃妇,现如今已成了站立在权力巅峰的人物,而原本想算计她的许祖光和万秀儿,这会儿即便是搭了人梯也够不着她的一片衣角。

    深知内情的万御史为了不得罪山顶上的那一位,做出了和上辈子一样的选择。于是在初冬的某一日,万秀儿的姨娘被万御史逐出家门,罪名是恶嫉、多言、盗窃等,她生下的一双儿女,也就是万秀儿及其弟弟,均被万御史从族谱上划掉了,落得个比上一世更狼狈的结局。

    万秀儿的姨娘带着儿子找到许家求助,但许祖光自顾尚且不暇,又哪里有余力救济他们。说一句不中听的话,现在已经不是他要不要放过林淡的问题,而是林淡会不会与他计较的问题。

    林淡是皇上亲封的南斗真人,又收容了瑾亲王,日日与其形影相对、交情匪浅。许祖光这六品芝麻官在她眼里算个什么?她若是想起曾经的新仇旧恨,亦或者忽有一日感到意难平,只需张张嘴就能把许祖光碾成齑粉。许祖光还能逍遥多久端看她的心情而已。她若是心情好了,或许能把这号人物给忘了;她若是心情差了,许祖光顷刻间就能灰飞烟灭。

    许祖光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近日来根本睡不着觉,每天都活在恐惧和不安中,又哪里还有心思去妄想上辈子的荣华富贵。万秀儿的状态更糟糕,整日把自己锁在房中,连母亲和弟弟来了也不见。

    起初,她房中还会传出瓷器碎裂的声音,到后来,一贫如洗的许家已经没有瓷器供她砸了,她才彻底安静。折腾了许久,她肚子里的孩子却还是平平安安地降生了,是个男孩,长得很瘦弱,若是不好好养,说不定哪一天就去了。

    都说为母则强,这个孩子的到来彻底结束了万秀儿的自我折磨。她像换了一个人一般,不但走出了昏暗的厢房,还开始认真打理家中产业,试图给这个孩子留下一点东西。与之相反,她却连多看许祖光一眼也嫌烦,这一对儿曾经无比恩爱的夫妻,不知怎的就走到了视如陌路的地步。

    许祖光渐渐意识到万秀儿也重生了,想想上辈子的她,再看看如今的她,许祖光忽然明白过来,若非她被林淡踩在了脚下,成了一个地位卑贱的妾,又失去了家族的照拂,她不会对他曲意奉承、温柔体贴。他们所谓的深情厚谊,只不过是一种无可奈何之下的相互欺骗而已。

    她明明也记得上辈子,却瞒着他,试图站在道德的高地挟持他,又借助母家的权势拿捏他,最后还哄骗他把那几个最赚钱的铺子转在了她的名下。可是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呢?她得到了一大堆债务和一场空梦!

    看着这个破败的家,许祖光极其不甘,于是当上峰让他参与科举考试的安排时,他没能经受住诱惑,拿了考生的银子,把试题泄露了。这件事没过多久便被上头发现,而他重蹈覆辙,再次下了大狱。当衙差把枷锁和铁链子套在他身上时,他怕得发抖,刚走了两步就尿了一地,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万秀儿抱着孩子躲在房中,未曾出来送他,更未曾说过一句宽慰的话。

    许祖光带着一身尿骚.味入了牢房,与他同住的还有另外几名犯官。他们小声嘀咕着什么,依稀能听见“疏通关系、捞人、洗脱罪名”等字眼。看管人犯的狱卒嗤笑道:“得了吧,这次是皇上和瑾亲王亲自出手彻查科举舞弊,你们洗干净脖子等着砍头便罢,别做这些不切实际的美梦。能把你们全须全尾捞出去的人根本不存在,顶上那两位已经忍到头了,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另一名狱卒把一枚香丸置于鼻端,一边陶醉万分地嗅闻一边说道:“这话你可说错了,京中还是有人能打通那二位的关系。”

    “你说谁?”先前的狱卒好奇地发问。

    “手段通天彻地的人物,在咱们京中只那一位吧?”

    “嗐,你说了不是等于白说嘛!那位活神仙可不会管这种破事儿。”

    “我知道她不管这些俗事,我的意思是,那位才是京中最有脸面的人物。”

    “那可不,连皇上见了她都要行礼呢。”

    两人说着说着话题就跑偏了,开始讨论起林仙长的种种神迹。绝望中的许祖光忽而眼睛暴亮,忽而又咬紧牙关,挠心挠肺。在难言的煎熬中,他昏睡过去,似游魂一般行走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院中,只觉得这处莫名熟悉,那处无比亲切,一草一木都可爱多姿、令人留恋。忽然,一名身材瘦弱的妇人埋头走进垂花门,入了厅堂便把手里的医药箱随意一放,欢喜地说道:“相公,杜将军的暗疾我给治好了,放心吧,他不但死不了,还能长命百岁。你的事他拍着胸脯答应下来了,你且在家等着好消息吧。”

    妇人抬起头,露出一张虽然带着笑,却无比沧桑的脸。

    “林淡!”许祖光猛然惊醒,努力回忆片刻,终于记起了许多被他刻意遗忘的细节。

    原来那不是一个梦,而是上辈子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为了帮助他重入仕途,林淡每天走东家窜西家,为各式各样的人治病。她舍了脸面,舍了安逸,甚至舍了名节,终于换来了他的一场富贵。她能把他踩进泥里,也能把他捧到天上,她拥有太多常人难以企及的本领,可笑他竟一直觉得他能过得那般顺遂靠得全是自身的实力和才华。

    重生而来,林淡用决绝的离开教会了许祖光一个道理——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思及此,许祖光彻底崩溃了,先是捂着脸嚎啕大哭,然后又用脑袋一遍一遍撞墙,竟完全不想活了。

    与此同时,万秀儿把家中的财物尽数收拢,坐车逃走,连母亲和弟弟都没带。她要离开这里从头开始,她还有孩子,等将来孩子长大了,考了科举当了高官,他一定会为母亲报仇!

    这个想法非常鼓舞人心,但不幸的是,车夫慢慢把车驶入一片密林,又停靠在一块野地,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许微白和许玉玲从灌木丛里钻出来,手里各自握着一把尖刀。他们行动非常快速,一个上来捂万秀儿的嘴,一个上来抢她的孩子,而万秀儿还在月子中,根本没有力气进行反抗。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有银子,我给你们银子,求你们放过我和孩子!”万秀儿呜呜咽咽地说道。

    许微白阴冷地笑了笑,然后毫不留情地掐死了孩子,脸上满是癫狂和狰狞。许玉玲用尖刀抵着万秀儿的脖子,讥讽道:“为了这个孩子,你不是准备除掉我们吗?怎么样,现在你心痛吗?”

    万秀儿痴痴.呆呆地看着已经死透的孩子,瞳孔反复缩放,已然失了魂。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癫狂地笑起来,一字一句说道:“许微白,你还记得万灵吗?她与含光寺的和尚聚众.淫.乱怀了孩子,找到我,跟我说想嫁给一个家世低贱又好拿捏的男人,以便继续与那些和尚厮混,我想也不想就推荐了你,可是你娘太有本事了,她一眼就看出万灵怀了野种,打死也不同意。可她无论怎么对你说,你都不相信,反倒斥她造谣生事,彻底与她反目。是我啊,是我离间了你和她的关系,是我想让你戴一辈子的绿帽,给人当王八爹!可笑你还对我感激涕零,口口声声喊我娘亲,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痛快吗?我做梦都能笑醒,哈哈哈哈哈!”

    许微白气得脸色涨紫,然后按住剧烈起伏的胸口,仿佛随时会撅过去。

    万秀儿看向许玉玲,阴恻恻地道:“许玉玲,你还记得黄郎吗?他也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只可惜你娘看得紧,让你私奔失败了。知道他什么来历吗?所谓的耕读世家、才高八斗、温文尔雅都是假的,他就是个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混子,只一张面皮好看罢了。被他弄死在床上的女支子一只手都数不过来,还染了脏.病,没几年好活了!我原本还打算等你们走了,过个几年再去小山村里给你收尸,没想到你运气那么好,竟然躲过一劫。看见你怨恨你娘,日日与她作对,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快吗?每次你回家小住,我都能乐得多吃几碗饭!”

    万秀儿看向虚空,哈哈大笑:“看看如今的你们,再看看如今的林淡,你们发现自己有多蠢了吧?她现在可威风了,是皇上亲封的南斗真人,是大启国人人敬重的活神仙。没了你们这两个蠢货拖累,她活得比上辈子更风光!哈哈哈,你们真蠢啊,一来就把这么大的一个靠山撇掉了!上天让你们重生,就是想要让你们亲眼看看你们是怎么蠢死的!哈哈哈,呃呃呃……”

    万秀儿的疯言疯狂语戛然而止,尽没于许玉玲割喉的尖刀,一柱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了所有人。

    万秀儿倒下了,临死时紧紧抱住儿子的尸体,用尽全力发出了最后一声嘲笑,却不是冲许微白和许玉玲,而是冲自己。可笑她以为重生一次就能抢先毁掉林淡,然后重新拥有曾经的一切,甚至更多。可是到头来她却发现,上辈子的那些富贵荣华、锦衣玉食,不过是林淡的一场施舍罢了。没了林淡,他们这几人活得比猪狗都不如!

    若是没有重生,那该多好呀!这个想法不约而同地浮现在三人脑海。许微白瘫坐在血泊里,表情麻木,许玉玲一把一把揪着自己的头发,呢喃道:“娘,我悔了!娘,我不该不听您的话!娘,我不恨您了,求您原谅我吧!”

    回应她的唯有呼啸而过的山风,像是恶鬼的哭嚎,呜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