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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4.24
    过了红绿灯, 女孩把少年叫到路边。

    这阵子刚学会骑车,梁京京还从未骑得像刚刚那么快过, 一停下来,光洁的额头立马出了汗。

    再看面前的少年, 他倒是一副惬意模样, 坐在车上把着车龙头,面孔干干爽爽,前额的发在风里向后翻着。

    想起班上有女生说他其实长得还挺帅的言论,梁京京腹诽道:这也能叫帅……

    不过当下不是她深究这问题的时候, 梁京京把车停好:“上学期差你7块钱, 记得吗?”

    “你有钱还了?”谭真很平淡地问。

    “我是把这事忘了, 一直都有钱的好吧。”

    梁京京像被戳到痛点似的立马反驳,一边翻着挎在身前的米奇头包包一边嘀咕:“还以为你也是忘了, 原来记这么清楚。”

    过了会儿,女生的手朝他伸过来, 掌心里是七枚闪着光的硬币。

    “没有整一点的?”

    “有,还有张一百的,能破开吗。”梁京京说着又从包包里拿出一张红票子, “找我九十三。”

    谭真对这女生完全无语。

    接过那一把钢镚的时候他有意避着,不去碰她的手,结果梁京京并不在意, 把钱盖到他手里, “拿好了, 别掉了。”

    谭真想塞运动裤口袋去, 想到等会儿骑一路掉一路的画面又放弃,扒开书包,扔了进去。

    梁京京发现,一学期不见,这个男生穿得稍微像样点了,至少不再是去年那种被洗得缺了一块印花的起球T恤。当然了,土还是照样土,比如脚上这双配着蓝鞋带的土绿色球鞋,实在让她看不下眼。

    谭真也准备没让她看,收好钱就像是要走了。

    “等一下。”

    车龙头被一把握住。

    女孩白皙的手腕上带着好几串色彩鲜亮的饰品,挂着各式各样的小坠子,跟少数民族一样。

    目光从她的手移至眼睛,谭真问:“还有事?”

    梁京京:“对,我有个事想问你。”

    “什么?”

    “我听李旭他们说,你老家在彭良那边。”

    谭真默认。

    “彭良那边离我们这儿远吗?”梁京京说:“是这样,因为我最近准备去那边旅游,所以想了解一下。我在网上搜了,没搜到什么东西。”

    “旅游?”谭真的表情略纳闷。

    “对啊,旅游啊。”女孩一脸认真表情,“你不知道吧,我们这边的学生平时有空都要出去旅游的。”

    先不说现在都快期末考了,哪来的时间出去旅游?再者他在这呆了快一年了,也没见谁上学上得好好的出去旅游。

    谭真对这女孩说的话已经不大相信了,“那边没通火车。”

    “我知道没火车,所以才想问问你。这样吧,你晚上回去要是有空,能帮我画个路线图吗?哦对了,最好把坐什么车,在哪坐车也写清楚。”

    嘴角略微一提,梁京京微微笑着说:“这事就拜托你了啊。”

    ……

    梁京京的身上似乎总有那么一股无头脑的自信,这股自信令她既精明又天真,既自私又烂漫,这是她与别的女孩最不一样的地方。

    哪怕光阴一越十年,谭真又遇见很多漂亮女孩,却再也没有一个像梁京京这样。

    就像这片海,有时乖驯得像绵羊,连浪花都毛茸茸的,有时又那样野心勃勃,恨不能一口生吞活剥你。

    无线电里传出声音:“541,集中精神,不要丢失状态。”

    “明白。”

    一瞬间的闪神后,谭真迅速集中注意力。

    对准天地线,动作柔和地降下高度,银灰色的战鹰一点点向海平面逼近。

    伴着一阵巨大的轰鸣声,越来越低的飞机用巨大的气流划开了海面,平静的海瞬间被激起一丛丛白浪。澎湃的浪花追击在飞机尾后,像是想要将这个嚣张的入侵者拽入海心。从天空往下看,此时的飞机如同一艘快艇,迎着阳光,高速而稳健地在海上行驶着。

    从海面上的角度看,那被飞机激起的巨浪几乎已经能拍打到银色机翼……

    海上超低空飞行对飞行员的要求极高,首先要有足够的训练和熟练的技巧,其次要有勇敢的心魄和强悍的心理素质。

    海水被晨光反射得有些刺眼。

    带着棉线手套的手把着操纵杆,谭真观察了眼仪表盘的参数,飞行高度已经降到了40米。他保持住这个高度继续前进。

    心中隐隐有一股征服的快感,与此同时又是那般舒适惬意,谭真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变得像海一样明净、开阔……

    他热爱飞行,每当驾驶这巨大的战鹰飞于这海空之间,他总感觉那是最接近真实自我的时刻,自由、无畏,像个真正的男人。

    二十五分钟后,塔台里的人拿着望远镜向东边张望,一辆战机乘着阳光飒飒而来,慢慢对准跑道,降落……

    地勤人员拥上去。

    座舱盖升起,谭真摘下面罩、头盔,身姿矫健地跨出座舱。盛夏的热浪瞬间激出他一身汗,他扯开密不透风的飞行服衣领,露出小麦色的脖子。

    飞机下方,一个穿着飞行服的中年男等着他。

    “大队长。”

    “今天感觉怎么样。”

    谭真点点头,捋了把已经全部汗湿的短发。

    两个男人一起往外走,聊着刚刚的飞行细节。

    “什么时候出发?”大队长问。

    “明天。”

    “去了新地方谦虚一点,谨慎一点,你还年轻,再简单的训练都不要大意,不要太甩。”

    谭真扯了下嘴角,却又受教地点点头。

    “我最知道你性格,到了哪你都不用管别人说什么,谁有真本事大家都看得见,飞得好不好,我们用数据说话。”

    凭借多年飞行经验,大队长知道面前这个俊朗的年轻人是难得一见的飞行人才,有技术、有胆识,还有一股现在孩子少见的钻研劲,前途不可限量。

    但他也有着不寻常的家庭背景,难免招来些闲言闲语。

    上次选拔中队长,他各项成绩遥遥领先,差点就成了全军最年轻的飞行中队长、四机编队长机,结果硬是被“上面”打了招呼,说他心智不够稳,再锻炼锻炼。实则是为了避嫌。

    为了调整好他的心理状态,队里几个领导商量了一下,提前给他轮休了今年的假。谁想“雏鹰计划”就在这时候来了,在去年年底的战区航空竞赛上,谭真出色的表现赢得了关注,这次是被人点名要去的。

    “雏鹰计划”意在全军选拔一批年轻的潜力飞行员,经过层层挑选后,他们将进行最新一代战机的改装。将这样的机会交给年轻人,这对全军来说既是尝试,也是挑战。

    对谭真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机会。这样一来他跟谭父终于不在一个战区,他想做什么都能更自由。

    青草地在烈阳下绿得发亮。有穿着飞行服的人笑容洋溢地朝这边跑。

    谭真看看这个素来憨厚的领大队长,“不走都不知道你这么舍不得我。”

    大队长“呵呵”一声笑,望着那头:“你走倒算了,我问你,孟至超这小子是怎么被选过去的,你是不是帮他走后门了?”

    这头说着,满头大汗的孟志超已经跑了过来,先是朝大队长敬了个礼,又对谭真说:“哥,我跟你一起去飞参室看看参数吧,你把你刚才超低空的情况跟我说说。”

    谭真看看他,跟大队长说,“比女的还粘,你说我会不会帮他?”

    大队长“噗”地一笑,摇摇头,跟谭真往飞行楼走去。

    “什么?”孟志超跟在谭真旁边:“你说什么东西比女的还粘人?”

    ……

    夏天是一个变化多端的季节,昨天还艳阳高照,今天就大雨浇头,就好像原本只打算回家几天的梁京京在长春呆了整整一个暑假。

    可她并没彻底闲着。

    她帮许多淘宝店做了拍片模特。简单说就是店主将要上新的衣服全部寄过来,她自己在家给每套衣服拍几张模特照,有室内的也有户外的,室内的用手机对着镜子拍,室外的就在小区楼下用三脚架架相机拍,完了再把衣服完好地寄回去,每张被选用的照片价格从30元至60元不等。

    以前她不接这活,赚得少还耗时,但梁京京想着再怎么也要把这次来回的机票给赚回来。

    就这么在家舒舒服服地在家呆到暑假结束,梁京京除了小区楼下哪也没去,皮肤闷白了一个度。假期结束后,她拎着自己的小行李箱坐上了返程的飞机。

    临走时梁母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吃好饭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了……”梁京京看看她,还是不怎么耐烦地加上一句:“我走了,你也照顾好自己,钱要是不够用给我打电话。”

    “我够用,你顾好自己就行了。”

    “我知道……我是说你要是万一不够用就跟我说,非要说这些有的没的。”梁京京望着开过来的出租车,跟梁母拜拜,“我叫的车到了,你回去吧。”

    “到了跟我说一声,报个平安。”

    “知道,你快回家吧,站这晒死了。”

    梁京京坐上出租车,直到车子开出老远,梁母还站在原地。

    看梁京京从窗口回头,梁母冲她摇摇手,梁京京也伸出手跟她摇了摇。

    ……

    飞机飞上天空,一直闭目休息的梁京京拿下眼罩。

    舷窗外能看到一点灰色的机翼,还有浮在蓝天中的透亮的云。

    梁京京想,时间过得真快,一个热烈的夏天又这么过去了。

    ……

    是的,新学期开始了。

    校园一成不变,师生们各个都似冲饱电,劲头满满,有种势必要在新学期展开新征程的架势。

    新的一学年,升了一级的学生们一刷水穿起新衣服,用起新的书包文具,老师们则领来一套套崭新的书籍和教辅。

    然而九月一号正式开学第一天,全校师生再次被梁京京给震到了。

    过了一个暑假,梁京京把她那头黑顺的长发染成了金黄色,还烫成了极有弹性的大卷。

    这个消息差不多在上午就传遍全校,还有学生拍下照片互相传阅——美女老师梁京京这学期改路线了,从职场俏佳人直接晋升甜美辣芭比!

    下课铃响,学生们涌上走廊,齐齐往下看。

    开学第一天,平时不常使用的喷泉正对大门,此时正孜孜不倦地往空中喷水柱。九头身的女老师抱着一本英语书从喷泉池边绕过,晶莹的水花仿佛能飞溅到她身上。

    阳光下,那一头鲜亮蓬松的金发被扎成马尾,在她的行走中起伏跳动,宛如一片奔流而下的金色瀑布。

    刚刚升入初三的调皮男生大胆地吹起口哨,下面人头也不回。

    学生们被这男生乐坏了,发出更加明目张胆地起哄声。

    他们听说这个女老师开学第一天就被叫去校长室了,简直比全校最皮的学生还难管。

    这到底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