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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章 真相
    或许是受到信王的影响,信王府里的人对阉党都没有什么好感。www.yz5a.com

    说起阉党害死周顺昌等人的事,思画更是咬牙切齿。

    与之相反,孟南贞却平淡的很。

    一是这样的事在历史上见的多了,再一个他到底是穿越的,没有感同身受的想法。

    不过现在一直照顾自己的姐姐不开心了,他理应要劝慰一番。

    “好了,姐姐,这样的大事,自有王爷他们去做。咱们就算是生气,也帮不上什么啊。”

    思画的情绪却依旧不高。

    “其实王爷也做不了什么的,他本来想要进宫去找皇上说情,结果却被劝住了。也不知道劝王爷的人是什么意思,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姓周的大官白白死掉吗?”

    孟南贞莞尔一笑,没想到比自己大了一岁的思画竟然这么的单纯。

    不过想想也就明白,思画毕竟是女孩子,长于后宫,对于伺候人和勾心斗角这种事很擅长,但是对于朝政和谋略自然是没有什么天份。

    “王爷不去找陛下求情,这是对的。毕竟王爷的身份敏感,不适合出头。再一个,那周顺昌等人自己作死,谁也救不了他们。”

    前面的话思画还能听的进去,但是对于后面的话,她却炸了。

    她怒视着孟南贞,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呀?你怎么能说周顺昌等人是自己作死呢?我可是听人说,他们是为民请命,所以才被阉党迫害的。哦,我知道了,你也是小太监,所以就向着阉党说话是吗?”

    小丫头一生气,初具规模的胸脯急促起伏,好似怀揣了两个气球一般。

    孟南贞哭笑不得。

    “姐姐凭白诬陷好人,我什么时候向着阉党说话了?”

    思画却抓住不放。

    “你刚刚明明说了什么周顺昌等人自己作死的话来的。”

    她的声音很高,却不知道,正好被花圃背后照壁边走过的两个人给听到了。

    这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书生。

    不过这少年衣着华贵,通体明黄,在这座王府里独树一帜。

    那书生倒是一身素雅长衫,相貌清隽,带着浓浓的书卷气。

    本来两人并肩而行,正低声商议着什么,结果被思画突兀的喊叫声给打断了。

    及至听到思画所说的内容,两人的脸色都不禁铁青起来,忍不住往这边走了几步。

    花圃里路径繁杂,有人靠近了过来,孟南贞和思画也不知道。

    对于思画的气愤,孟南贞只好道“姐姐,我又没说错。阉党迫害周顺昌等人是真,可一开始也没有想着置人于死地啊。周起元、周顺昌等人屡次攻击阉党,这才招致了杀身之祸的。”

    他还真没说错,历史上,周起元、周顺昌等人的死,还真是源于自身的折腾不止。

    一开始的时候,阉党要对付的目标乃是周起元。

    不过阉党一开始的做法也并不激烈,只是把他削职为民,让他回福建老家待着去。

    这在政治斗争中是很常见,也很温和的做法。

    你输了,就下台。

    但周起元、周顺昌等人却不依不饶,仍旧对阉党攻击不止,并且越来越烈,最终逼着阉党不得不大开杀戒,因此才有了七君子之祸。

    可他的说法,显然不能说服思画。

    小丫头梗着脖子,振振有词。

    “还不是阉党祸国殃民,残暴贪婪,巧取豪夺,所以才激起了周顺昌这些仁人志士的抗争,为民请命的。”

    恰好此时那两人已经走到了距离孟南贞、思画一墙之隔的地方,听到思画的言语,两人全都欣慰一笑,不由自主地点头。

    他们也没有想到,王府里的一个小丫头,竟然也有这般见识。

    可随即,孟南贞的话又让他们皱起了眉头。

    只听到孟南贞嗤鼻一笑,语气不疾不徐。

    “为民请命?为的是哪个民?他们说为民请命,就是为民请命了?他们有没有问过民,让他们代表了吗?”

    新奇的说法让思画头脑一顿,半晌都反驳不了。

    她毕竟只是一个后宫的小丫鬟,没有多少见识。之前说的那些,全都是从旁人那里听来的。

    但其中的详细道道,就不是她能够明白的了。

    就在这时,有人给她解了围。

    一个儒雅的文士施施然走出来,指着孟南贞,老实不客气地指责起来。

    “你这个小太监好不晓事,阉党祸国殃民,乃天下共知。你竟然在这里信口雌黄,欺瞒无知少女,该当何罪?”

    这文士不是别人,正是那两个人中的一个。

    本来听着孟南贞似乎在为阉党脱罪,明黄服的少年怒气难遏,就想要当场发作。

    结果却被这文士给阻拦住了,说要亲自为这个小太监指点迷津。

    实则他是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在明黄服面前好好地表现一番,争取足够印象分罢了。

    孟南贞错愕不已,没想到自己和思画闲聊,竟然引出了是非。

    不过见到思画有人撑腰,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他就对此人印象大大地坏了。

    “你口口声声天下皆知,你是什么人啊,又代表上天下了?”

    “你……”

    书生一阵面红耳赤,没想到孟南贞的嘴巴这么厉害。

    他刚才的话,实在是平日里和辩论的时候说惯了的。不管怎样,先把大义名分站住了。

    以往听着的人也没有觉着不对,他便也理所当然。

    结果今日孟南贞张口就质疑他凭什么代表天下,他便转不过这个弯来了。

    仔细想想,这个天下还真的不好代表。

    不过这文士出来是立威的,自然不可能直接偃旗息鼓。

    他怒视着老神在在的孟南贞,呵斥道“自古以来,史书有言,阉宦祸国殃民、败坏朝政、涂炭生灵、贪得无厌的事迹还少了吗?”

    思画得到了支持,总算是出了一口气,笑吟吟地看着孟南贞。

    “就是,小贞子,这位先生说的在理,你还不服气吗?”

    孟南贞两手一摊,没好气地道“这也就是史书是你们文人写的,所以怎么写都成。要是史书由太监来写,你们这些文人肯定更加面目可憎。”

    “咳咳……咳咳……咳咳……”

    文士愣是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小太监怎么每次的论点都稀奇古怪的。

    偏偏仔细想想,似乎也没有什么错。

    毕竟史书历来都是文人写的,所以自然不会在其中丑化自己,相反和文人结仇的,在史书中的形象都不怎么样。

    照壁后面偷听的明黄服本来怒气冲冲,此时听到这话,愕然之余,也不免莞尔一笑。

    他平素最喜欢读书,史书更是非看不可。

    往往看到书中的某些情节,都不禁扼腕长叹,觉着其中的坏人简直是天怒人怨。

    可此时听了孟南贞的话,也不禁对于史书上的真假产生了些微的怀疑。

    那文士连番受挫,也是动了真怒。见用历史没办法摆平孟南贞,便决定拿出现实的例子来。

    “那好,我来问你,阉党构陷缉捕周顺昌等人时,却引得整个苏州的百姓都揭竿而起,这件事又如何说?阉党还不算是惹得天怒人怨,民怨沸腾吗?”

    照壁后的明黄服精神一振,暗自点头,觉得这一问,显然是已经赢了。

    那个小太监肯定要认输服软,幡然悔悟了。

    只可惜,他想的太好了,根本就不知道那文士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怪胎。

    孟南贞愣愣地看着文士,反问道“这位先生,小的有一点不明,还请先生解惑。”

    文士傲然不已,冷哼道“你问吧,能让你迷途知返,我也不辞辛劳。”

    孟南贞继续看着他,很是纯真地问道“先生,苏州有多少百姓?”

    “呃……”

    文士彻底傻了,半晌没有言语。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文士,又不是户部的官员,自然看不到户籍统计这类的东西,哪里会知道苏州有多少人?

    犹犹豫豫地,最终还是不敢确定地开口了。

    “具体有多少虽然不知道,但十万之数应该还是有的。”

    苏州可是大城,东南繁华之地,有十万人口那是只少不多。

    孟南贞却没有在乎他说的多少,而是跟着追问道“先生真的敢保证,整个苏州的百姓都暴起了吗?”

    “唰……”

    文士的冷汗下来了。

    他终于知道,这个小太监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十万人暴乱那是一个什么概念?

    虽然锦衣卫和东厂给朝廷上的奏疏里说,苏州的百姓暴乱,打死了很多番子。

    大家潜意识里都觉着,肯定整个苏州都乱套了。

    然而孟南贞这么一深究,文士便知道自己的说法其实大错特错。

    十万人那是什么概念?

    有明一朝,即使几次赫赫有名的暴乱和起义,人数都没有十万之数呢。

    更别说东南膏腴之地,要是十万人反了,那绝对是捅破天的大事。

    又怎么会在之后迅速平定,一切恢复正常呢?

    他用苏州百姓暴乱,为周顺昌申冤这件事来佐证阉党的罪恶。

    可孟南贞却直接用苏州的人口数量直接拆穿了他的李代桃僵。

    并没有全部的苏州人都站在了周顺昌这一边,真正作乱的,只是那么一小撮人。

    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显然是在吓破了胆子后的夸大其词而已。

    真正的真相,只要是聪明人,细细一想就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