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就在陶暮把全角度无删减的视频上传到网上的那一天, 向来都喜欢在网络上指点江山凸显智商的键盘侠们再一次感受到了被“啪啪啪”支配的恐惧。

    姚圣安说他早上四点钟被宋家人骗到宋家祖坟前, 在漆黑寒冷的冬夜中苦苦等候了两个小时，才等到姗姗来迟的宋家人。

    ——结果视频里宋道榛几句话就把姚圣安营造出来的苦情气氛全都挤兑没了。#嘴上说着为了请求原谅愿意跪上一天一夜，结果连两个小时都不肯跪, 还倒打一耙埋怨宋道榛不该让他多等。果然身体比嘴巴诚实多了#打脸啪啪啪。

    姚圣安又说他为了赢得宋家人的原谅, 愿意把自己钻研多年的菜谱双手奉上。结果人宋老爷子压根儿就不稀得要。一番完璧归赵的理论，再加上那段情真意切朴实无华的宋家家训，直接把姚圣安的蝇营狗苟多番算计挤兑到地缝里。再次打脸啪啪啪。

    而姚圣安剪辑的视频中, 最具争议也最让网友觉得不满的“破口大骂棍棒驱逐”的环节, 真实原因竟然是姚圣安在宋家祖坟前诅咒宋家断子绝孙技艺失传之余, 还惦记宋记这块招牌。

    卧槽别说是被姚圣安坑了大半辈子的宋家唯一一位传人了, 就算是他们这些不相干的网友听了, 都恨不得破口大骂直接把人撵出去好吧！

    这也忒无耻了吧！搁宋家坟头诅咒宋家后继无人，技艺断绝。姚圣安怕不是忘了宋家之所以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完全都是你这老王八蛋一手造成的好吧？

    怎么腆着老脸说出这种要求的呢？一众网友们简直三观尽碎, 惊掉了下巴。

    果然能白手起家创下大集团的人就是不一样。这脸厚心黑的, 简直让人望尘莫及。

    上传了完整视频后，陶暮又让公证部门出了一道证明视频完全没有经过后期剪辑处理的鉴定, 直接扔到网上。顺便又把姚家雇佣的在网上带节奏的水军账号, 还有这些账号发布的故意挑起网友逆反心理的言论圈出来公开处刑。

    事情进展到这个阶段，所有真相和争论焦点全都明朗了。如果说一般性质的吃瓜群众们还只停留在啧啧称奇, 顺便感慨一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程度。之前被姚家雇佣的水军彻底带了节奏的键盘侠们就觉得脸都被“啪”肿了。

    他们再一次觉得自己的智商和善良受到了碾压式屈辱。恼羞成怒之余, 这帮毫无立场的墙头草键盘侠们再一次如洪水猛兽般冲到圣安集团以及姚圣安本人的飞讯账号下面, 怨气冲天破口大骂。

    各种问候姚家母系亲属的污言秽语, 简直令人发指不忍视听。关键时刻，还是陶暮站出来试图劝阻这帮被怒火冲昏了脑袋的键盘侠们：“人家姚老先生再怎么说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也是爷爷辈的老人家。你们这帮当孙子的——我是只指年纪上，能不能有点最基本的华夏民族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骂的那么难听干什么？”

    “人家姚老先生七十多岁的人了。只是在网上发个视频带带节奏，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卖卖可怜而已。也没拿枪指着你们脑袋，让你们相信人家同情人家，替人家打抱不平。不都是你们自己乐意的吗？大过年的放着麻将不打电视不看，跑到网上慷慨激昂。就算人姚老先生搭台唱戏吧，那也是你们乐意捧场叫好。现在曲终人散，不想做鬼只想装人啦？可你们这披着层皮群魔乱舞的样儿，不还是鬼鬼祟祟嘛！”

    “居然敢骂身价数百亿的集团创始人。我说你们都挺膨胀啊！真不怕姚老先生被你们骂到恼羞成怒，一气之下让圣安集团庞大的律师团们挨个起诉你们。毕竟姚老先生可是敢于在宋家祖坟前咒骂宋家断子绝孙后继无人的猛人。丫都不怕宋家列祖列宗从棺材里跳出来找他报仇，还会怕你们这些没脑子不开眼，随便带带节奏就能蹦着高往陷阱里跳的沙雕？”

    “飞讯网虽然捍卫你们发言的权力，但也不会拦着圣安集团使用法律武器保护他们的合法权益。奉劝诸位，平时骂骂我也就算了。毕竟本人身为飞讯网创始人，即便是为了流量也不能把你们怎么着。顶多就是没事儿打打脸，帮你们检验一下智商。但有些气量狭小又脸厚心黑的人可就不一样了。”

    “大过年的，奉劝大家多吃猪脑以形补形，作死也别抄近道。”

    陶暮这人说话聊天，尤其是怼人方面，那可是深得宋老爷子精髓。这通篇话敲打下来，那字里行间洋溢着的刻薄讥诮冷嘲热讽，简直看得人酣畅淋漓热血沸腾。

    甭说是被陶暮讥讽的姚圣安和一众键盘侠，就连不相干的吃瓜群众们都看的一身冷汗庆幸后怕。

    当然，还有一部分也不知道是啥属性的键盘侠们，居然因为陶暮这番长篇大论的骂文成了陶暮的粉丝。此类粉丝不关心陶暮的事业，也不关心陶暮的绯闻，就眼巴巴地等着陶暮又跟谁掐起来了，在网上发飞讯骂人。

    就是这么奇葩。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赶在大年节下，没有防备陶暮居然在坟头安装针孔摄像机和监视器的姚圣安再一次尝到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苦果。刻意引导舆论，结果却遭到键盘侠反噬的姚圣安和姚家都被人骂的狗血淋头。

    当陶暮那篇酣畅淋漓的骂文在网上传开后，就连一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圣安集团也没能幸免，再次被一众网友们拉出来挂在墙头公开处刑。

    先有姚圣安陈年丑事曝光，引来陶暮和啸桁资本联手狙击圣安集团，致使圣安集团股价大跌；后有姚家大女婿侵吞公款以次充好的地沟油事件；如今又有姚圣安在宋家坟前诅咒人家断子绝孙并觊觎宋记这块招牌的丑事曝光，姚圣安本人固然遭到了网友一片骂声，可圣安集团也被带累的毫无形象可言。企业声誉再次一落千丈。

    事不过三。这下子就连原本支持姚圣安，或者因为顾虑重重不敢轻易罢免董事长的圣安集团股东们也忍无可忍了。

    在姚圣安本人都缺席的情况下，圣安集团的股东们赶在大年初五这一天，再次召开股东大会，商议罢免姚圣安董事长席位的事情。最终，除了姚圣安和姚家人反对，周慎行代表宋道榛照例弃权，剩下的股东们全都投了赞成票。

    姚圣安，这位圣安集团的创始人，曾经在集团内部说一不二积威甚重的董事长，就这么毫无争议的被驱逐出董事会。

    消息传开以后，仍然逗留在京城的姚圣安瞬间苍老了十余岁。他其实早在陶暮代替宋道榛要走姚家手里百分之二十的圣安集团股份的时候，就预料到这一天。而他之后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不甘心，所以才要釜底抽薪背水一战。

    可惜有陶暮从中作梗，他到最后也没能如愿以偿。

    或许姚家气数已尽。挂断电话的时候，姚圣安默默站在酒店客房的落地窗前，静静凝望着被白雪覆盖的燕京城。

    如果他当初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抱着算计宋道榛的态度，而是开诚布公的跟宋道榛商谈合作事宜，事情的发展会不会不一样？

    姚圣安扪心自问，又默默摇头。估计不会。他太了解宋家人的脾气。这是一帮决计不肯为了利益就向敌人妥协的硬骨头。他相信宋道榛宁愿把宋记这块牌匾带到棺材里，也绝不会借给他渡过难关。哪怕这是一次双赢的合作。

    也好！他姚圣安就算没了圣安集团董事长的席位，照样拥有圣安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只要圣安集团不倒，他这辈子都是身家数百亿的企业家。

    他就亲眼看看，宋家子孙断绝之后，宋道榛怎么把宋记这块牌匾带进棺材里！

    另一边，陶暮和宋老爷子显然不知道某人在默默发狠。想要等着看宋家断子绝孙技艺断绝那一天。宋老爷子有些错愕的看着远道而来的两位不速之客，更是对这两人提出的邀请感到不可思议。

    “请我去当圣安集团董事长？”宋道榛难以置信的重复一遍，忍不住问道：“你没毛病吧？”

    沈董事长心下不悦，面上却徐徐笑道：“宋老先生不要误会。我们绝对没有跟您开玩笑的意思。如若不然，我们父子二人也不会代表圣安集团，在大年初六就登门拜访。事实上，请您老担任圣安集团的新任董事长，这是圣安集团所有股东们在股东大会上集体表决后，通过的决定。我们都知道宋老先生的风骨为人，更知道宋记这块招牌的含金量。再说您老人家还拥有圣安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请您来担任圣安集团的新任董事长，这是众望所归。”

    也确实如此，姚家跟宋家的旧怨到现在已经是全网皆知。而圣安集团的企业名誉和形象之所以会一落千丈，归根结底也是因为这点破事。所以请宋道榛和宋记加入圣安集团，对于现下的圣安集团来说，绝对是一针强心剂。不但能顺利翻过圣安集团立身不正的前尘旧事，更能加大对圣安集团的宣传和正面形象。

    要知道宋道榛在宋家坟前背诵的那段宋家家训，如今也在网上传开了。许多网友因此对宋记的过往特别感兴趣。主动在网上发帖询问跟宋记有关的各种风闻趣事。而宋家自清朝传承到现在，百余年的历史积淀更容易激起网友们的民族自豪感。

    所以现在，宋记绝对是网友们非常关注的一家网红老字号。如果能把宋记这块招牌借到圣安集团，那么一直缠绕在圣安集团身上的丑闻不说一笔勾销，也绝对可以重新再来。

    不得不说，姚圣安的手段即便龌龊，他的盘算却是极好的。沈家父子也是通过姚圣安这一番动作激发了灵感。相信圣安集团并非姚圣安不可，如果能换成宋道榛来执掌圣安集团，只怕效果会比姚圣安担任董事长更好。圣安集团的其他股东们看了视频，也觉得这一招特别妙。

    可惜姚圣安错估了陶暮的战斗力。圣安集团更是对宋家人的秉性一无所知。

    宋道榛连姚圣安混淆在《宋家菜谱》里的十几道私房菜都不肯收，更遑论姚圣安亲手创下的圣安集团？

    “我没兴趣！”听到沈家父子的话，宋道榛当即就把脸沉下来了。什么意思？让他去打理仇家创建的饮食集团？这是准备拿他宋家的名声当抹布吧！

    “滚！滚！滚！”宋道榛不耐烦的拿起扫帚疙瘩，直接把人撵出宋记。

    大过年的，这帮人怎么就这么烦，不能让他消消停停过个年么！

    “宋老先生您再考虑一下。”沈家父子被赶出宋记的时候，还不忘继续游说：“宋家现在的状况，确实是后继无人。我相信宋老先生也不希望宋记这块招牌就此没落。您加入圣安集团，无论是对宋记来说，还是对圣安集团来说，都是双赢的好事情。”

    沈父扭头看向陶暮，以己度人：“陶总也劝劝老先生。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难道不是让他一无所有，眼睁睁看着自己拼搏了几十年的事业，最终全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再说姚圣安一身手艺本来就承自宋记，现在宋老先生出面掌管圣安集团，也是因果循环——”

    “显然我们家老爷子的想法跟你们不太一样。”陶暮微微一笑，打断沈董事长的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当年姚圣安觊觎宋家祖传菜谱，不惜坑害宋家满门。如果今天我们家老爷子为了报仇就去圣安集团当董事长，其行事作风又跟当年的姚圣安有什么不同？宋家清白几辈子，才攒下宋记这块招牌。我们实在没有当抹布的意愿。还望圣安集团另请高明吧。”

    “可是宋记——”

    “请吧！”陶暮不由分说的把人请到门外：“天寒地冻，小心路滑。”

    如果说宋道榛跟沈家父子是话不投机，陶暮跟沈家父子那就更是无话可说。直接把人送走后，陶暮转回宋记。发现刚刚还生龙活虎举着扫帚撵人的宋老爷子默默坐在厨房灶台前，低着头默默不语。

    陶暮知道，不管宋老爷子面上表现的多么坚硬不催，其实那些王八蛋的话都戳到老爷子心窝里了。

    老人家确实担心百年之后，宋家后继无人，宋记这块招牌就此断绝。陶暮身为老人家的关门弟子，既然当初受了老爷子悉心调/教，就算不务正业的跑去演戏做生意，也有传承宋记的义务。

    他不会眼睁睁看着老爷子犯愁为难。

    “老爷子，”陶暮半蹲在宋道榛面前，仰头看着老爷子斑白的鬓发和满是皱纹风霜的一张脸，温声问道：“你想不想开个厨师学校呀？”

    “啊？”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宋道榛没留神陶暮说了什么。

    “就是开一个教人厨艺的学校。”陶暮耐心说道：“我是这么想的。咱可以用宋记这块招牌，挂名开个厨师学校。面向全社会招收学员。您之前不是拿圣安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红利开了厨师学校嘛。咱们可以先从这里边招人，您老仔细考核，看哪个学员的天赋心性符合宋家收徒弟的要求，咱可以先收过来慢慢培养嘛。咱们甚至可以把宋家家训当成学校校规，所有学员都得背诵家规。并且以宋家家规为行为准则和职业标准。要是有特别看顺眼的，您老也可以收徒，亲自传他手艺。学成出师了，可以让他去开宋记的分店。其他人也可以留在宋记当厨师。”

    “这应该是个大工程。但咱们可以慢慢来。您老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