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在看什么？”

    就在陶暮暗搓搓的上网吃瓜的时候, 厉啸桁端着一杯温水和退烧药走过来。

    “看看网上八卦。”陶暮把手机放到一边，接过水和药，闷闷不乐的一口吞下去。然后他一脸愕然的看着厉啸桁从兜里摸出一块牛奶糖递给他。

    陶暮：“？？？”

    厉啸桁温声解释道：“苟日新告诉我, 你很讨厌吃药。”

    所以就拿糖哄他吗？陶暮特别无语的看着厉啸桁, 这是把他当成小孩儿了吧。

    “所有人都讨厌吃药。我只是讨厌的特别厉害而已。”陶暮一本正经的解释了一下。抓过厉啸桁掌心的牛奶糖，剥开漂亮的糖纸, 把奶香浓郁的椭圆形褐色糖块放进口中。

    浓稠醇厚的奶甜味道从舌尖弥漫开来，感受着奶糖块圆润丝滑的触感和弧度，陶暮突发奇想：“为什么这个牌子的奶糖都是椭圆形的，而不是方形或者长条形状的？”

    厉啸桁定定的看着陶暮：“因为椭圆形不像方块或者长条形那样有明确的棱角, 又不至于像圆形那样太过圆滑。大概是想坚持自己外圆内方的原则性吧。”

    陶暮移开视线：“……照你这么说，最有原则性的大概是华夏古铜钱。那才是正宗的外圆内方。”

    厉啸桁莞尔笑道：“货币当然是很有原则性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把财富当成衡量一个人成功与否的重要标准。而且古今中外莫不如是。”

    陶暮挑眉，总觉得厉啸桁话里有话，而且含义颇多。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陶暮正想着该说些什么，厉啸桁已经主动挑起话题：“……对了, 你知道你们飞讯网的周大律师正拿着起诉书和律师函一个个的调查在网上抹黑你的网友——准确点说，是给那些年纪超过十四周岁未满十八周岁，在网上肆意传播你吸毒谣言的沈毓粉丝们的监护人打电话告状的事情吗？”

    向来心黑手狠的周大律师大概是第一次碰到粉黑大战这类生意。知道自己哪怕发了律师函打赢官司也甭想赚到多少律师提成——总不能真的让那些孩子赔不出钱就坐牢。但是周慎行又无法承受自己辛苦工作好几天, 很可能做白工的事实。愤愤之下，周慎行竟然拿着起诉名单，按照顺序给那些粉丝家长们打电话。从法律和金钱的高度, 告诫那帮粉丝家长好好管教自己的儿女。顺便强烈批判了这些孩子在上学期间不好好学习, 竟然跑到网上肆意造谣别人吸/毒的恶毒行径。

    “……陶暮作为飞讯网的创始人, 同样也是啸桁资本的合伙人。他的个人形象与企业形象息息相关。您儿子/女儿的行为直接导致飞讯网经济损失超过XXX。有鉴于您家孩子年纪太小不懂事，飞讯网这次不会追究您家孩子的法律责任。但我作为飞讯网的代表律师，以及一名思维正常的成年人，由衷的希望您能管教好自己的孩子。如果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情，我们飞讯网绝不姑息……”

    厉啸桁甚至在陶暮面前，绘声绘色的背诵起周慎行告诫那些家长的话。听的陶暮目瞪口呆。然而转念一想，竟然又觉得以周慎行的心性脾气，就算做出这种事也不意外。

    “周律师这次做的非常好。回去之后我会给他发奖金的。”陶暮想了想，只能说出这句话。

    厉啸桁莞尔笑道：“这个周律师真的很不错。”

    然而厉啸桁并不是真的想跟陶暮讨论周律师的为人。只是借这个由头跟陶暮说话而已。

    “你刚刚是在关注沈家的八卦吗？”笑过之后，厉啸桁不动声色地继续找话题。

    陶暮应了一声，开口谢道：“这些天我一直忙着拍戏，网上的事情都没怎么管。多谢你们帮我解决了这个大麻烦。”吸毒这种事情，对艺人的影响特别大。好在飞讯网和厉啸桁反应及时。不然的话，只怕陶暮以后想解释都不好解释。他可不希望自己莫名其妙的有了这么一个污点。

    “应该的。”厉啸桁说道：“我们是合作伙伴。不过我建议，如果你想彻底澄清这件事情，最好做一次官方检查，然后将检查结果直接公布出去。”

    陶暮觉得这个主意很棒。至少能彻底解决谣言的源头。他想了想，开口说道：“我待会儿就让狗哥陪我去警局做检查。”

    厉啸桁说道：“我陪你过去吧。我开车送你。”

    陶暮看了厉啸桁一眼：“那就麻烦你了。”

    “能为你效劳，是我的荣幸。”厉啸桁冲着陶暮鞠了一个特别绅士的躬，拽着英文说道。

    陶暮莞尔，当下在厉啸桁的陪同下到警局抽血验尿。陪着他们一起过去的还有飞讯娱乐驻扎在H镇的两名记者。因为陶暮想要彻底澄清流言，索性让人把他去警局自查的过程都拍下来。

    同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头上发绿的沈董事长也在儿子的提议下做DNA检测。无故被自己老公打了一巴掌的沈母哭哭啼啼的冲着一双儿女诉委屈。她从来没有背叛过沈父，自认问心无愧。她不怕做DNA检测。恰恰相反，她觉得有问题的是沈父。

    “是不是你在外面乱搞女人？”

    当然不可能。沈父在外应酬，虽然也有逢场作戏的时候，但他向来小心，绝对不允许外面的野女人怀上沈家的种。如若不然，沈父也不会气到给沈母一个巴掌。

    结果两人的DNA检测结果一出来，沈毓跟他们的NDA竟然都匹配不上。这个结果一出来，沈家众人全都懵了。

    “这怎么可能？”沈母尖叫出声：“我的儿子呢？我养了十九年，你们现在说我儿子不是我儿子。那我儿子呢？我儿子去哪里了？”

    沈母脑袋空白的扑到沈父身上，揪着沈父的西装外套，声嘶力竭的喊叫：“是不是你在外面的女人把我儿子换走了？你说啊？我儿子呢？”

    闻讯而来的亲朋好友们也都懵逼了。养了十九年的孩子不是亲生的？那沈家的孩子去哪儿了？现在躺在手术室里面的又是谁？

    “查！”沈父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他现在也在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把沈家的孩子抱走了。对方究竟有什么目的？

    沈家乃是沪城豪富。沈母当年怀孕生子，住的是沪城最好的私立妇产医院。能在那地方生孩子的孕妇非富即贵。医院的病患资料原本是绝对保密不对外公开的。

    然而沈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医院就算再遵守职业道德，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沈家提什么保密原则。当下乖乖的把十九年前的档案调出来。结果显示，跟沈母同一天生孩子的一共还有四位孕妇。

    十九年的时间并不断，当初这四家有的荣光有的落魄有的已经离开沪城。沈父想方设法跟另外四家联系上。或动之以情或诱之以利，总算说服其中三家人带着孩子来做DNA检查。然而剩下的那一家就麻烦了——因为那一家的孩子根本就不是那一天出生的。

    “……我当年怀孕流产，之后就一直生不出孩子来。我们两口子求医拜佛吃了不少药。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花钱请人代孕。那个年代你们也知道，没有现在这么开放，代孕又是违法的事儿。我们哪敢让人知道。人家小姑娘也不肯把姓名背景告诉我们。我男人是在劳务市场找的小姑娘。是外地来打工的。当时去医院做过检查，确认身体没毛病。我们就私下定好了，她给我们生个孩子，要是男孩儿我们就给她二十万，要是女孩儿我们就给她十万。她也同意了。”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那闺女怀孕五个月的时候，这家女主人也怀上了。自己既然怀上了，就没必要再养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这事儿是我们做的不地道。当时我们两口子就跟那闺女商量，那闺女要是愿意自己养孩子，不管男女，我们再给她二十万。就当是孩子生下来以后的养钱。她也同意了。”

    双方一拍即合，找代孕这家当场就拿出三十万。因为女主人也怀了孕，挺可怜小姑娘的。也没过河拆桥——说句迷信点儿的话，这家女主人还觉得是代孕这小姑娘帮她招来的孩子。要不然怎么不早不晚的，她就这个时候怀上了？

    如果不是养别的女人生下来的孩子实在太膈应，这家女主人恨不得都想把那孩子一起养了。

    后面的事情就特别好猜了。那个代孕的闺女一直在沪城呆到平安生了个儿子，拿到十万尾款，又做完月子后，才抱着孩子离开。又因为孩子是代孕的缘故，那女孩儿也没留下个身份证明。就连当初住院用的都是女主人他们家表侄女儿的名义。所以现在根本找不着人。

    “过去太多年了，我也忘了她叫什么了。就记得当初管她叫小莲。至于去哪儿我们就更不知道了。她当初说要抱着孩子回老家，让老家父母帮着带孩子。她好在外面打工。我们也没细打听。”主要也是不想以后再有联系，所以也没必要打听。

    沈家众人听到这里，恰好其他三家的DNA检验结果都出来了。全都没问题。就剩下这一家了。

    沈父铁青着脸不说话。还是沈宸冲着那位男主人点了点头：“谭先生，接下来还要麻烦您，帮忙做个DNA鉴定。”

    谭先生连连点头，跟谭太太对视了一眼，才进去抽血做检查。

    NDA鉴定最快也要三个小时出结果。谭先生跟谭太太一脸彷徨的守在角落里，他们也没想到十九年前竟然会出现这种事故。他们现在特别担心，沈家那位小公子要真被证实了是他们家那个代孕的孩子。那沈家白替他们养了十九年的孩子，会不会恼羞成怒的迁怒他们家？最关键的是沈家小公子现在又在哪儿？

    还有当初两家抱错了孩子，到底是医院的事故，还是那闺女有意这么干？

    一想到这些，谭先生谭太太只觉得乌云罩顶，更加忐忑了。

    而在另一边，谭先生谭太太都能想到的事情，沈家众人自然也能想到。

    心思最纤弱敏感的沈母简直要崩溃了：“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到底去哪儿了？是不是那个女人把我的孩子换走了？她是不是故意的。把她的儿子留在我们沈家享福。把我的儿子换取跟她吃苦。这个恶毒的女人到底在哪儿，她到底把我的儿子带到哪里去了！”

    高级病房内，做完手术过了麻醉劲儿，刚刚苏醒的沈毓就听到这番话，他并不知道在此期间发生的事情。还以为自己做梦幻听了：“妈……爸爸……大哥……姐姐……我好疼啊……”

    “你这个鸠占鹊巢的家伙。”沈母听到沈毓的声音，猛地扑过来，一把揪住沈毓的病号服衣领：“我的儿子呢？我的儿子究竟去哪儿了？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你这个鸠占鹊巢的混蛋……”

    “妈？”沈毓一脸震惊的看着沈母，转而把视线移到父亲哥哥和姐姐的身上：“妈妈怎么了？”

    “你不是我们沈家的孩子。”沈宸紧皱眉头，沉声说道：“你做手术的时候需要输血，医生发现你的血型是B型，可是沈家人的血型不是A型就是O型，所以爸妈跟你做了DNA鉴定，发现你不是沈家的孩子。”

    “什、什么？”躺在病床上的沈毓一脸恍惚的眨着眼睛，他觉得自己还没醒过来。

    不然，不然怎么会，他只是做了一个手术的工夫，他就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了？

    没有办法承受这个事实，更加纤弱无助的小王子瞬间昏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