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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6章
    第146章

    钟应有些意外,瞧了眼院外,目光又回到了花架上,唇瓣微启,没有出声:为什么不抓我?

    这句话问的直接,还有点儿傻兮兮的,钟应并没有得到回应。做出噤声手势后,疏影君缩回手,撑起身子,似乎打算离开。

    “等等!”钟应心下一动,直接传音,“你闯入书院被发现呢?”

    紫藤花在夜风中拂动,花香清淡,稍稍掩盖住血腥味,然而修士五识敏锐,若是裴闻柳进入院子的话,还是能发现血腥味。

    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传入钟应耳中:“与你无关。”

    钟应弯了弯桃花眼,继续传音:“你现在出去,没多久就会被发现,而你在这里的话,我可以掩护你啊。”

    扭过头,钟应冲着院子外,用不耐烦的抱怨了一句:“夫子,你大半夜的找我干嘛?我白天还要参加试炼,你这不是打扰我休息吗?”

    装闻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找你们两个有事。”

    钟应不客气道:“有事快说。”

    “先让夫子我进来啊?”裴闻柳用手戳了戳虚空,丙字叁号院布置了护院阵法,便是他想强闯进去,也要耗一番功夫,不如征得院子主人的同意,大大方方的进去。

    然而院子主人是个胡搅蛮缠的,钟应嗤笑一声:“不放,深更半夜,鬼鬼崇崇,夫子你很可疑啊!”

    裴闻柳扶额:“不意在哪里?我跟他说。”

    跟钟应说不通,那就换个能说通的。在装闻柳心中,重明国的小太子是个懂礼数的好学生。

    “他在泡凉水……”

    “凉水?”

    “还不是因为炼丹试炼……”

    钟应一边跟裴夫子东扯西扯,一边跟疏影君传音:“疏影君,你还记不记得扶风城齐家?你曾经在扶风城救过我一命。”

    言罢,钟应指了指自己的脸”

    并未得到回应,钟应也未恼怒,只是轻快的问:“你不记得了吗?”

    齐家一事,于少年时期的他来说,压抑恶心,可是于黄昏殿主来说,便显得微不足道了,疏影君不记得也是应该。

    钟应展颜而笑,露出小小的虎牙来:“不记得就不记得,我记得便行。”

    记得那个毁灭齐家,将他从血祭台上抱下来的人,那是他在隆冬雪夜,见到的最妖治的血梅花。“我当时说,今日之恩,来日必报。”钟应撑着石凳起身,眸光潋滟明亮,“所以,今晚我肯定不会出卖你。”

    席子上还摆着大半糕点灵果,边上则是几坛酒,钟应抬脚踢翻几个果盘糕点盘后,抱起酒壶,将酒水倒在自己身上,又在周边洒了些酒水。

    酒香刹那间遮盖血腥味,同紫藤花香混合在一起,熏的人微醉。

    疏影君修为深不可测,隐匿秘法同样高深,若非钟应神识强横,以及疏影君身受重伤,钟应很难发现他。

    麻烦的是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现在用术法除去血腥味,已经来不及了,施展术法时,引动的灵气波动,反而会让装闻柳察觉到不对。

    毕竟,修士对灵气最为敏感。

    相较之下,用这种笨法子,反而更能糊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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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应抱着半壶酒,目光落在疏影君身上,微微蹙了蹙眉。

    疏影君半隐于花架中,他看不清全貌,更不知疏影君伤的多重,伤在何处。然而,现在院子中,只有花架处还残留着一丝血腥味……

    疏影君似乎懂了钟应的意思,伸出了手。

    朱色窄袖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月色清晖穿过繁茂枝叶,星星点点的落在朱衣上,他的指尖也落了一束月光。

    平静无波的声音传入耳中:“给我。”

    “好~”钟应将酒壶抛出。

    酒壶划过一道弧度后,被疏影君稳稳接住,壶中酒水未洒出一丝一毫。

    钟应紧紧盯着他,便见疏影君毫不犹豫的将酒水洒在伤口上,血液被酒水晕染开来。伤口被烈酒浸泡,定然极疼,可是疏影君始终平静无波,好似根本不知道疼一般。

    酒壶中的酒水只剩下三分之一时,疏影君拂袖,酒壶被一阵风送回了席子上,壶盖上落了几片淡紫色花瓣。

    —一虽然疏影君只说了“给我”两个字,可是他的行为却告诉钟应:我信你……

    钟应眸光亮了亮,觉得疏影君不愧是他的救命恩人,不愧是他欣赏的人,就是爽快!

    院子外,跟钟应耗了许久的裴闻柳察觉到不对,突然转口:“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明天跟你说也一样。”

    指尖抽出一张传讯符,裴闻柳悄悄点亮传讯符,传讯:剑主,钟应一直跟我绕弯子,我怀疑他被劫持了,身不由己。

    “我就不打扰你了。”裴闻柳留下这一句话后,转身欲要离开。

    才走出几步,护院阵法消散,门哗啦一声开了,钟应的声音传来:“到底什么事?”

    装闻柳脚步一顿,眼珠子一转,转身踏入院中,一副懒懒散散模样:“你刚刚不是还说夫子我图谋不轨吗?”

    才踏入院中,浓重的酒味花香便扑面而来,裴闻柳抬头,便看到了半靠花架,翘着二郎腿的钟应。

    钟应头发散了一半,看上去有些凌乱,手指间捏着一只玉杯,杯中酒水泛着涟漪,边上则是倒了的酒壶、糕点盘等,酒水将席子浸湿一小片。

    “你怎么弄成这幅模样?”裴闻柳指着钟应,不由训斥。

    钟应睁着一双桃花眼,眸中水雾朦胧,含着几分醉意,无所谓的开口:“喝酒庆祝呗。”

    二郎腿晃啊晃,钟应继续道:“君不意还在泡凉水,药性未除,夫子你半夜三更跑来,还不说来意,我不怀疑你才奇怪吧?”

    裴闻柳默了默。

    他寻来丙字叁号院当然是有理由的,他是来抓“贼”的,偏偏这件事又不能嚷嚷出去,毕竟书院试炼引来了不少家族宗门修士,书院传承岛被人闯入一事,若是惊动了外来修士,书院丢脸丢大了……

    “咳咳。”清了清嗓子,裴闻柳绞尽脑汁,开始胡扯,“夫子找你们,的确有事,君不意不是参加了八项试炼吗?我是想告诉你们,接下来的试炼会更难,你们别因为白天的成功而得意自满,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好好养精蓄锐……”

    目光落在地板上的几坛酒,裴闻柳说道:“接下来几天别喝酒了,喝酒误事!”

    钟应噗嗤一声笑了,笑声越来越大,拍着一边的石凳说:“行行行,我知道了。”

    “夫子……”桃花眼微勾,风流蕴藉,钟应开始赶客了,“我要休息了。”手一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是不是该离开了。”

    裴闻柳一本正经道:“好,我先走了。”随后一挥袖,“你喝酒一事,我便不追究你了,但是这些酒我要收走了。”

    言罢,裴闻柳离开,前脚才踏出院子,后脚还在半空,院门便“哗—-”的一声阖上了。

    院落中清净下来,钟应并未瞧疏影君一眼,而是慢吞吞的收拾洒落一地的瓜果糕点,将瓷盘堆在一起,放在桌面上,随后又开始收拾席子和酒壶……

    整个过程中,他脚步摇晃,动作不怎么利索,好像真的微醉一般。

    直到察觉到装闻柳彻底离开了丙字叁号院,钟应眼中才恢复清明,将收了一半的席子,往一边一扔。

    “他走了。”钟应抬眸,看着紫藤花串上那片衣袂,如此说道。

    疏影君直起身子,吞下两颗丹药后,撕开一边衣领,自顾自的上药。

    这个过程中,钟应只能看到一道修长的背影,以及织成松垮长辫的鸦发。

    钟应笑盈盈道:“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你救了我一次,我帮了你一次,不如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药粉洒在伤口上,疏影君利索的包扎伤口,一把拉起衣襟,一跃而起,背对着明月,轻飘飘落在一片叶片上。

    微微侧首,清冷的目光透过拂动的黑纱,落在钟应身上。

    钟应眸光定定:“我知道疏影不是你的名字,我想知道你的真名。”

    “为什么?”

    “我想知道。”钟应理所当然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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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疏影君收回目光,声音低沉轻缓:“少舒。”

    “啊?”钟应一愣。

    很快他便反应过来,疏影君说的是他的名字。

    少舒……

    在心中默念这名字,钟应觉得,疏影君的真名还挺好听。不仅好听,还有点儿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脑海中闪过太子殿的画面时,一道声音打破了钟应的思绪。

    “心肝儿子~”钟岳的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院落。

    钟应:“……”

    卧槽!裴夫子不是一向来办事不靠谱吗?这次怎么这么靠谱,还把便宜爹爹招来了???

    不能让参爹进来!

    疏影君的隐匿秘术,以及自己的小把戏可以瞒过裴闻柳,却绝对瞒不过天下第一剑仙。

    钟应朝着院外吼了一声:“爹,你别进来!”

    钟岳脚步一顿,颇为委屈的开口:“心肝儿子,你不要爹参了吗?”

    “反正你别动!我马上就出来!出来跟你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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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抚”住便宜爹爹后,钟应低压声音,对疏影君说道:“你待在院子里便行,我会解决一切的。”

    声音微不可闻,然而疏影君听的清清楚楚。

    “还有。”钟应指了指卧房的方向,“你别进卧房,君不意在里头沐浴,看样子一时半会也出不来。

    走了几步,钟应有些不放心,回头又道:“疏影君,若是他发现你了,你告诉他,你是我好友便行,别伤他。”.

    ……好。”

    钟岳在外头喊:“心肝儿子——”

    钟应跑过去,一把推开院门:“来了!”然后又顺手阖上院门,不留一丝缝隙。

    在钟应离开后,疏影君抬手掀开黑纱,露出清冷如山巅之雪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