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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章 不论故乡
    二

    一天半的劳累使他在极度饥饿的状态下沉沉睡去。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路边来往的车吵得不可言喻,可他还是睡着了,他很累。他仍然十一岁。

    在时不时到来的漫天尘土中。他做了一个甜甜的梦——一大家人都不在礼县而在老家。梦里,宽广的院子和干净的房屋使他感到幸福。梦里有温母的形象,温母为他穿衣、洗脸,温母站在灶前哼着歌做早饭,温母在院子里踱步走来走去。梦里,看不见温母的脸,偶有一次,她转过身来叫志武吃饭,志武却发现,她的脸是模糊的,极度模糊。伴随温母出现的,是父亲。梦里的父亲表情丰富,最常有的是笑容;父亲的语气变得温和,言语不再生硬;父亲将志武高高抱起,让他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对他说——在高处才能看得更远。父亲将他放下来时,大哥担心的跑过来接住他,在保证他安全之后对他笑了笑,摸了摸志武圆圆的脑袋。三弟那时还不会说话,但是他在看到这一幕时,尽力地发出了“哼”地一声,表明他发现自己受了冷落,开始吃醋了。志武和大哥转过头见到三弟小小的脸上鼓起地腮帮子,不禁捂着嘴笑起来,连父母也忍俊不禁。

    这大概是最理想的家庭状态。也是许多年来江志武做的第一个美梦。

    他还能记起,在那些被继母虐待的日子里,每每做梦,所梦只景不是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被人追杀,追至不知名的山顶走投无路而跳下山崖,就是与白天的情景十分契合的被继母打得皮开肉绽——他常常在梦里见到自己满身是血地站在大哥面前,大哥每每被吓得合不拢嘴,捂住眼睛。他有时会被这样的梦吓醒,特别是在梦里纵身一跃的时候,深不见底的山谷里飘荡着他因失重发出的叫喊声,可他总是掉不到底,一直向下,所以这个声音一次又一次回荡在梦里,挥散不去。做另一种梦时,他在梦里极度挣扎,有时拼尽全身力气抵抗继母的鞭打,还有几次他感觉自己牢牢地抓住了继母手中的长鞭,却仍做了无用功,仿佛在那只看得见的长鞭之外,继母手中还有一直隐形的鞭子,继母一扬手,便落一鞭子在他背上,可是他没看见鞭子的挥舞。这样的梦结束醒来之后,他会觉得一身酸痛,就像梦见的才是现实——刚刚确实挨了一顿那样。

    梦里,温母向他招手说要带他出去玩,他开心极了。他沉溺于这个美梦,对周围的一切置之不理。就连他祈盼好久终于到来的好心肠的司机在他身边停车的声音都没听见。司机见到这个睡在石头旁的小男孩,想起自己家里也有个年纪相仿的儿子,不禁心疼起来。司机是四川人,常年来回于于川甘两地间,通俗讲叫跑运输。常年不着家,免不了见到和自己孩子差不多的小孩儿心生念想,何况今天见到的这孩子好似无家可归,像个乞丐。所以在他远远地看见他时,就决定把车缓缓开到跟前,问问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料当他走下车,走到孩子跟前,却发现眼前的这个孩子双唇发紫,司机将手凑到人中的位置,发现孩子气若游丝。他认定这是个孤儿,便小心地将孩子抱起来走向货车,将孩子轻轻的睡在后排的长座上,替他盖上了自己御寒用的羊毛大衣。再转动车钥匙,踩着油门,缓缓提速,往一个不属于运输线路的地方开去,他记得几十公里外的地方有一个小镇,他曾在运输的路进行修整时从那里绕过。镇上肯定有抓药的地方,他笃定。

    正午已过,太阳开始向西滑落了。司机在驾驶台惴惴不安,担心身后的孩子连和自己说上一句话的缘分也没有。他会时不时摸摸孩子,只要孩子的身子是热的,他的内心,也安宁许多。江志武不知道这一切,他还在幸福的梦里幸福着——母亲一路牵着他的手,走过邻居的家门前,穿过载满了桃树的大果园,带着他登上了房后的那座山,眼看快到山顶了,父亲突然出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