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了李广森的电话，张池迫不急待地赶到楼外楼的206包厢。

    李广森已经到了，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已经把钱峰的胃口吊起来了。”

    就在昨天，在钱峰为拿地又催促了二次后，李广森再次把钱峰请到了“农家别苑”。他觉得到了让钱峰把目标转移到秦湖基地上来的时候了。

    饭桌上，李广森先是闲扯了一阵，见钱峰有些耐不住了，才做出一副推心置腹的的样子说：“钱总，冲你叫我一声老哥，我也会把你的事当成自己的事办。我今天给你透个信，天讯的秦湖基地有转让的可能。”

    “为什么？他们刚刚建好啊。”钱峰惊异地停住了嘴里的咀嚼。

    “爷买儿卖，人算不如天算。天讯公司的前老总飞机失事走了，现在是他的儿子接手，这小子不懂经营，没有订单做备货，仓库都堆不下了，你说这要多少资金垫底？我给他算了一卦，到不了春节资金就转不过来了。老弟，如果你想漂亮地完成任务，拿下天讯的秦湖基地可是上上策。”李广森向前探出身子，故作神秘地说。

    “如果能拿下，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是金饼。只是，真有可能吗？”钱峰既惊又喜。那日去秦湖基地后，他脑子里曾经转过几天，只是很快就否定了，且不说购置价会奇高，天讯也根本不可能转让。

    “要看如何运作。这家公司欠我8600万的工程款，只要我拿到审计报告，他就必须付款，你想他付不出款怎么办？”李广森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他就不能到银行贷款吗？用秦湖基地抵押。”钱峰说。

    “他当然可以。但年初银行贷款很难，还有一堆七七八八手续，如果我让他等不及呢？而且只要我一要债，说不定其他债权人也会闻风而动。面对库存积压、现金周转不过来和巨额债务，他还有选择吗？”李广森把酒一饮而尽。

    “不违规？”钱峰有些不敢相信。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只要你想要，为了老弟我可以两肋插刀。”李广森狡黠地一笑，压低声音说：“我们不过是选择一个最有利的时机去要债而已，最多是落井下石，道德范畴。”

    “太好了。”钱峰大喜过望。总部一直希望购置现成的基地，立即投入生产，迅速占领市场。如果这件事能做成，不仅在总部会很有面子，还可能会谋到一个更好的职位。自己奔50的年龄了，在职场上机会已经不多了。

    “不过，要成全你，就必须撕破这些年与天讯的关系。你知道，用老子的债逼儿子，多少也有些于心不忍啊。”见钱峰对秦湖基地动心了，李广森又显出一点顾虑。

    “李兄，这事成了，小弟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以后有需要小弟帮忙的，小弟一定鼎力相助。一定鼎力相助。”钱峰热切地说。

    “我们谁跟谁啊，我们是兄弟。所以把才有点苗头的事捅给你。”李广森作出有些感动的样子。

    “我承你的情。这事对你自己也有好处，你可以早点收回8000多万嘛。”钱峰笑了笑。

    “什么都瞒不了老弟啊。不过，仅仅为了我那8000多万，可犯不上跟天讯公司撕破脸，迟早是能收回的。”李广森大笑起来。

    “知道，我知道，你多半是为了小弟。你看，我什么时候跟总部汇报合适？”

    “你可以跟总部先透个风，如果成了，资金可一定要跟上。”李广森眼睛从钱峰热切的脸上移开，慢吞吞地说。

    “资金你放心，绝对没问题。拜托了。”钱峰拍着胸脯保证。

    鱼儿顺着鱼杆上来了，李广森笑哈哈地给钱峰满上了酒。

    听完李广森运作钱峰的过程，张池叹服道：“还是李总高明。”

    李广森得意地一笑：“就没有摆不平的事。说说你那边。”

    “账上的问题已经基本搞定，分厂备货积压的资金大约增加了4000多万，账上已经没有多少钱了。我估计年前能收回的货款不会超过3000万，如果杨柳再明动暗不动，估计能到账2000万就不错了，年前要付供应商货款，还要发工资、奖金以及管理人员的红包，这点钱最多也就对付6成。你是年前要账还是年后？”张池说。

    “这要看你的审计报告什么时候出来，合同规定要审计报告出来后付款。只要审计报告到手，就可以赶最热闹的时候上门了。”李广森脸上露出坏笑。

    “至少要20天。”张池不紧不慢地说。工程审计是委托杨柳所在的鼎信会计师事务所进行的，实际上也就是走个形式，只是这形式也要说得过去，总要有个合理的工作期限。

    “我先放出二建资金紧张的风。”李广森眼珠转了一下。

    “也好。要让蓝凯在转让合同上签字，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现在是趁他没站稳的时候给他个措手不及，算是天助我们。”张池手指弹琴般地点着桌面。

    “如果不出意外，三月份就能大功告成。”李广森抖动着腿。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堵陈茵的口，不能再等了。”张池揣起酒杯碰了碰李总的杯子，一饮而尽。

    “哦？好。”李广森也喝干了。

    “转让价格你怎么考虑的？要靠谱才行。”张池提出另一个关心的问题。

    “现在工业用地一般在80万一亩，地价大约6000万左右，前期费用2000多万，各种税费大概2000多万，建筑工程11个亿，再加上一些辅助设施，这样大约在25个亿。对蓝凯报24个亿，急卖没好价，估计差不多。对台商报3个亿，这样你我所得不相上下。当然，到时候会有些变动的。但调就这个调了。”报价的事，李广森脑子里已经翻过好几个个了。

    “怎么操作？还是在与蓝凯的合同上作文章？”

    “这你就不要操心了，到时候把公章想办法给我用一下就行了。”李广森神秘地笑笑。他的做法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买通钱峰，制作二个合同，一个是与蓝凯的，另一个是做给德通总公司的。这两个合同的差额就是他的收益。

    张池没有再追问，他想李广森的水太深，少知道些也好。

    酒过三巡，服务员上了最后一道香菇菜心，恭敬地说：“先生，菜齐了。”

    “蓝凯这小子，你能掌控吗？”服务员退了出去后，李广森嚼着虾问。

    “当然。”张池想到税务稽查那出戏，心里笑了一下。

    “我想会会他。”李广森两眼冒出邪光。

    “我看算了。还是让他对你一无所知的好。”张池怕蓝凯见到李广森会警觉起来，是利是弊他没细想，但觉得最好不要节外生枝。

    “来，预祝成功。”李广森捏起酒杯。

    碰杯时不知谁的力量大了些，酒溅到两人的手上。

    这时，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两人不约而同地吓了一跳。

    推门的人立即意识到自己走错了包厢，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但就在他带上门的一瞬间，看到了张池：“哎，是张池？”

    “噢，是张一平啊。”张池其实在张一平推门的瞬间就看清楚了，他不想在这种场合跟张一平见面，见张一平一边道歉一边带门，就装作没看到，脸还本能地向里转了转，谁知在最后的瞬间还是被看到了。他装作刚看到的样子，热情地上前一把拉住张一平的手：“这么巧，来喝一杯。”

    “改天吧。我在陪省委党校的同学，他来锦江开会，顺便看看我，就在你们隔壁。”张一平脸红红的，看起来已经喝了不少。

    “是不是女同学？”张池笑道。

    “去你的，我哪有你的好形势。”张一平给了张池一拳。

    “那我就不强求了，改天聚。”

    “是老战友，现在是反贪局局长。”张一平走后，张池解释道。

    “出门在外，一靠同学，二靠老乡，三靠战友。不过，出卖也是被这些人出卖。”李广森半真半假地说。

    张池心里有些不自在。他一直认为这儿很私密，没想到还是遇上熟人。他知道了李广森的深浅后，与李广森的交往就变得隐蔽起来，几乎没人知道他与李广森交往过密。而现在，就更不想让人看到他与李广森在一起了。

    他想，等这事一了，立即与李广森分道扬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