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这天，闻人笑起床已是辰时。

    她昨夜独自守岁到深夜，宫女玉罗满心不忍地将她唤醒，再睡下去就赶不上进宫拜年了。

    公主迷迷糊糊地被服侍着梳妆打扮，穿上了一身贡品水烟锦裁出的红色宫装，戴上了一套红宝石头饰，在灯光的照耀下鲜艳欲滴。

    玉罗在她眉间点上了一颗朱砂，更增了几番娇憨，让她看上去像是从天上来的未经尘世污染的小仙女。

    简单用了早膳，闻人笑就出发进宫拜年。

    拥挤的京城长街仍旧熙熙攘攘，少了些商贩摆摊，许多铺子也没开门，但走家串户去拜年的人们来来往往，马车反而比平时行得慢些。

    到了皇宫第二重门的时候，她按照规矩下车步行，刚好碰到正翻身下马的二皇子闻人彦。

    他先开口唤她，朝她笑了一下:“笑笑，新年好。”

    看过无数次他盛世美颜的她还是呆了一瞬，然后笑嘻嘻打趣道:“神仙哥哥好。”

    闻人彦平日喜爱清冷的色调，今日为了迎合过年的气氛，白衣上用红线绣了不少花纹图案，看上去多了一分温柔一分美艳。闻人笑啧啧称奇。

    想起小时候傻傻地缠着他唤“神仙哥哥”的妹妹，闻人彦不由失笑:“笑笑今日也好看极了，哥哥都看呆了。”

    兄妹二人来到殿前的时候，妃嫔们和其他皇子皇女已经齐聚一堂。

    贤妃看到相貌最为出色的这对兄妹相携前来，笑着赞道:“看看这是谁来了，本宫瞧着像神仙童女呢。”

    闻人笑笑得眉眼弯弯，却听有人嘲讽道:“这天上的小仙女可够矮的啊。”

    她撇撇嘴不说话。

    上座的贵妃一边为闻人笑二人指出座位，一边笑着开口:“朔儿，不可欺负妹妹。再有下次本宫可要罚你了。”

    三皇子闻人朔摸摸鼻子，似是嗤笑了一声。

    闻人笑也不在意。

    她从小就和二哥更亲近，亲昵地唤他“二哥哥”，对其他皇子则称为皇兄。宫中人人都知伏光公主与三皇子不太对盘，两人见面不刺上一两句似乎就不舒服，加上这几年储君未定，二三皇子之间暗流涌动，她与闻人彦走得近，与闻人朔关系就更不可能好得起来了。

    众人微笑又不失客套地闲聊着，也算是一片和谐。

    闻人笑敏锐地感受到一道带有些许敌意的目光，抬头狠狠瞪了一眼。

    闻人朔斜勾了下嘴角移开目光，她便低下头继续吃自己喜欢的点心。

    虽然今天不用上朝，但勤政的崇元帝还是清早就开始处理各方送来的急报。大概有什么事耽搁了，崇元帝来得有些晚。

    众人起身行过礼，崇元帝开口说了些问候的话后皇子皇女们就开始轮流拜年，向皇帝和一些高位份妃嫔们说些吉祥话，再由内侍递上新年礼。

    轮到闻人笑的时候，她的俏皮话把一众兄姐和妃嫔们逗得眉开眼笑，崇元帝朝她招招手让她过去，然后亲手在她发上插了一支红玉樱桃发簪。

    玉色正红，玉质温润，可爱的樱桃造型更添了几番纯真。

    不可多得的上等红玉由能工巧匠雕刻，显然是一件珍宝。

    闻人笑喜欢得不得了，对着崇元帝一阵撒娇卖乖。

    她就像一只摇尾巴的小奶狗，倒是提醒了崇元帝什么，他失笑道:“御兽司近来得了几只狗崽子，听说是北境难得的品种，十分耐寒，好养得很，笑笑可以去看看，喜欢就带一只回去。”

    闻人笑心里记下，继续得寸进尺:“父皇，儿臣想要那张新的点心方子。”

    崇元帝宠溺笑道:“一会儿让人给你送来，若公主府的厨子做不出这个味，你便把御厨领回去。”

    闻人笑终于心满意足，盘算着一会儿去看狗。

    众人皆是笑看着这一番对话，至于心中有没有嫉妒就不得而知了。

    *

    回公主府前，闻人笑果然惦记着来到御兽司。

    她在宫人的带领下走到一个大笼子前，只见里面趴着两只灰白相间的小狗。

    毛茸茸圆滚滚的身子，湛蓝的眼睛，竖起的三角耳朵。

    她一眼就爱上了。

    其中一只狗崽看到有人过来，激动地扒着笼子站起来，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摇来摇去。

    看到它伸出来的小胖爪子，闻人笑忍不住用一只手捂住胸口。

    啊，太可爱了，她的心都要化了。

    玉罗看她如此，心下了然，低声吩咐御兽司的小太监将这小狗抱出来。

    闻人笑亲自接过小狗暖暖的身子，捏了捏它软软的爪子，它也配合地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她用脸蹭蹭它，笑叹一声，满足不已。

    天真娇憨的小姑娘和可爱的小狗。周围宫人看着这一幕，面上不动声色，其实都被萌得想要尖叫。可爱与可爱的组合，简直是可爱的平方。

    闻人笑抱着小狗正准备转身离去，不经意间看到笼子里剩下那只孤零零的小狗。它本来一动不动地趴在自己的爪子上睡觉，现在睁开眼朝闻人笑看来，她竟从这目光中看出了几分被遗弃的委屈。

    她想这肯定是错觉，却还是心头一痛，忍不住犹豫着要不要把两只狗狗都抱回去。

    旁边精于察言观色的玉罗大着胆子建议道:“公主，依奴婢看来，我们府上的人初次照料这品种的狗，若同时照料两只恐有疏漏。”

    她如此说是有原因的。她既担心公主同时关注两只狗劳了神，的确也怕公主府的人照料不好，若哪只狗出现意外公主怕是会难过。

    公主知道她说得不无道理，心下也想先专心照料好一只狗，便打消了念头。她嘟了嘟红润的嘴唇，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笼子。

    笼子里的小狗大概是知道她不会带它走，便恹恹地又闭上眼。

    回府的路上，闻人笑看着怀里的小狗，想给它取个名字。

    她思索片刻，摇摇它的爪子:“你就叫小灰如何？”

    说完赶紧摇摇头，“不行不行太普通了。”

    她突然灵光一闪:“你就叫哈哈吧！哈哈笑，笑哈哈，一听就是我家的，好不好呀哈哈？”

    怀中的狗狗好像听懂了她的话，兴奋地扭来扭去。一人一狗愉快地蹭来蹭去，从马车里传出闻人笑清脆娇憨的声音。

    “哈哈，哈哈乖呀，你别舔我了啊哈哈！”

    侍卫宫女们全都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