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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3.10.15
    乐海抿了抿唇, 沉默片刻道:“公主府的人有例行检查, 可疑的物品带不进去。”

    “殿下不必担心, ”掌柜的眼里露出几分早有预料的神色,轻轻将手中的油纸包展开, 只见里面是盘好的几根琴弦, “属下早已准备好了, 只用将这琴弦泡在水里, 就能得到有毒的药水。您自己把握分量,让狗皇帝的女儿在福王发动时毒发即可。”

    “知道了, ”乐海略微颔首, 倒也听不出对这计划赞不赞成, 接过纸包放进袖子里,转身离去。

    在他身后,掌柜微微躬身相送,垂下的眼眸中划过些许疑惑。为何太子殿下似乎毫无兴奋之意 ,难不成是被这泼天的惊喜砸傻了 ,还没回过神来?

    乐海独自朝着公主府往回走,清瘦的身影混在逐渐热闹起来的大街上,显得有些单薄。

    到了公主府,乐海居住的院落显然比平日安静不少。初一和十五是公主府的琴师和戏子们能够自由出府的日子,大多数人都是早早离开, 天黑之前不会回来。

    伴随着木头不算刺耳的摩擦声, 房间的门被推开, 乐海走了进去。他先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早就凉透的茶, 目光无意间落在某处,浑身突然僵硬了一瞬,放下手中的茶杯。

    这房间很是整洁,没什么多余的摆设,哪里不对劲很快就能发现。架子上摆着的那把模样普通的琴,不知何时被人用锋利的刀片刻得乱七八糟,琴弦也被割断,凌乱地散在一旁。

    乐海抬腿走过去,摸了摸惨不忍睹的琴身,长长叹了口气。这虽不是什么好琴,也陪了他一段不短的时间。他凝视着那把琴,久久不语,而后忽然眉心舒展,微微笑起来,自言自语道:“这就是命啊。”

    袖子里只有一包琴弦,下次出府又要等到十五,可他不能半个月不弹琴。

    “罢了,”乐海摇摇头,将琴从架子上取下来,爱惜地抱在怀里,大约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把琴弦都换好,随手拨了两个音,含笑赞道,“果然是上好的鹿筋弦。”

    随后他把琴放回原处,在屋子里四处环顾一番,果然如预料之中那般发现了另一处被破坏的地方。

    整整齐齐叠放在床头小柜上的衣裳,竟是被人泼了墨汁,一片片斑驳的漆黑在洁白的布料上显眼的有些刺目。

    乐海并不知道这是谁做的。自从那段时间他被公主频繁召见,之后就开始发生这样的事,有时是房间被弄乱,有时是被放进院子里抓来的蜘蛛。

    大约是哪名红眼睛的琴师吧。

    不过是平静生活中的小小插曲,乐海并未放在心上,只是不知为何,明明这段时间公主对他不闻不问,那人这回下手却格外的狠。

    他摇头苦笑,抱起脏污的衣服去井边清洗。

    *

    镇远侯府。

    温暖的阳光斜照进房间,轻柔地照在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个人身上。

    闻人笑悠悠醒转,半睁开雾蒙蒙的桃花眼,与她房间不同的摆设映入眼帘,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在哪。

    脸颊上传来阵阵温热的感觉,是她正紧紧靠在严谦的胸膛。闻人笑微红着耳根,轻轻抬头看他线条冷硬的下颚。

    他的肤色远说不上白皙,却有一种阳刚的气质,让闻人笑移不开眼。

    不想吵醒严谦,闻人笑轻轻支起身子,单手撑腮,笑眯眯的看着他熟睡的模样。

    严谦脸上的疤已经慢慢脱落,留下一道浅色凹凸不平的疤痕,倒是没了可怖的模样,但也很难去掉。闻人笑看得有些心疼,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

    严谦长年累月的习惯,便是在睡梦中也是警觉的,何况他并没有睡熟,只是在天快亮的时候才闭上眼。闻人笑一碰到他,他便倏的睁开眼睛清醒过来。

    “我吵醒你了?”

    “公主,”严谦闭了闭眼,一时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每个夜晚都在他梦里捣乱的少女,此时正睁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美丽的面容上满是灵动,微红的脸颊可爱得让人想要咬上一口。

    “嗯,”闻人笑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躺下身子窝进他怀里,在他胸口蹭了蹭,“是我。”

    严谦伸手抱住她,手臂上的温度灼热的有些滚烫。与他诚实的动作相反的是,他的声音带着些怪异的紧绷,“一会儿再抱。”

    “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早晨是……”

    闻人笑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仰起脸看他,“什么?”

    严谦哑着声音道:“没什么。”

    “哦,”闻人笑觉得严谦有些奇怪,但是觉得他怀里安心又舒服,便抱着不想松手。

    “公主,”严谦摸了摸她的后脑,轻轻按向自己的胸膛,重重地喘了两口气,“我难受。”

    他实在是憋的难受,忍不住说出来想求得她的安慰,却不知这样也不能让自己好受几分。

    闻人笑听着他这般示弱的话很是心疼,“怎么了,病了?”

    严谦似乎真的很难受的样子,额角的青筋都显露出来几分,“嗯,病了。”

    “哪里难受,”闻人笑一听真的着急了,抓过严谦的手就要给他把脉。

    “别动,”严谦连忙挣脱,“让我抱会儿就好了。”

    “乱说什么,哪儿有病是能抱好的,”

    “能,”严谦把脸埋进她颈间吸了两口,慢慢平息自己的呼吸。

    就在这时,外间又一次传来了脚步声。闻人笑眨了眨眼看向严谦,似乎在问他怎么办。

    严谦瞬间黑了脸,厉声喝道:“别进来。”然后翻身下了床,动作利落的穿上外衣,又将闻人笑的衣服拿过来给她,温声问道:“自己会穿吗”

    若不是他不熟悉姑娘家的衣裳,倒是很乐意帮她穿。

    闻人笑红着脸瞪他一眼,“会。”

    待到两人都穿戴整齐,严谦才朝外边喊了声:“进。”

    江风走进来,看见屋内景象,先是愣了愣,然后笑呵呵道:“公主来的这么早啊。”

    闻人笑干笑道:“是,是啊。”

    严谦看了江风一眼,“说正事。”

    “是,”江风肃了神色,开口禀道,“乐海今日一早便出了府,去了一家名为阳关琴行的铺子,只买了一包琴弦便回了府,似乎是叫……鹿筋弦。”

    “这个我知道,”闻人笑笑眯眯地插话,“是叫鹿筋弦。他没去别的地方吗?”

    “没有,如今已经回到公主府了。”

    严谦转头看闻人笑一眼,“很开心?”

    “啊,”闻人笑歪着脑袋,有些奇怪地问道,“乐海是好人我不该开心吗?”

    “他不是好人,”严谦皱了眉,面色微沉,声音有些严厉,“保持戒心,知道吗?”

    闻人笑抿唇,有些无奈地应下,“知道了。”

    一旁的江风听着这两人的对话,心下有些拿不准要不要说那件事。他犹豫片刻,想着刚才偷偷进了乐海的屋子看到的景象,终究还是起了些恻隐之心。

    “公主,”江风微垂着头,把早些时候发生的事说了。

    “什么,”闻人笑听了连声音都高了几分,精致的眉眼间含了怒气,“告诉玉罗,让她去查是谁做的,然后赶出公主府。”

    这般人品低劣的人,不论技艺如何,都不配留在她的公主府。

    话音顿了顿,闻人笑又补充道:“再让玉罗挑把琴送去给乐海。

    江风眼中下意识划过一丝喜意,领命退了出去。

    严谦听着她这一番话,眸光暗了暗,没出声。他不愿她为其他人操心,却知道有些事情不能也不该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