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第十一回:一梦
    年初一早上,宁翊宸就觉得心情大好,唤了乳母葛妈妈来给她梳妆,口中道着:“今日要穿才做的新衣裳。”葛妈妈笑道:“早知姑娘今日要穿,我昨日便把姑娘的同二姑娘的衣裳一并熨好了挂起来。”宁翊宸嘻嘻笑着:“小寰子这会子怕是没起呢。”葛妈妈叹道:“二姑娘倒是个有福的,不像姑娘您夜里睡觉轻,白日里却又瞌睡起来。”宁翊宸只笑道:“小寰子那是心里不装事,倒也是好。”

    说话间便换了衣裳,上着一件正红四合云纹的交领长身袄,下头系了茶白遍地红如意纹的洋绉裙,坐了让葛妈妈梳头发,绾一对儿双鬟垂髫,两边各戴一个赤金绞丝嵌红宝发环,她口中啧啧道:“压得脖子都痛啦。”葛妈妈笑道:“姑娘家这般打扮才鲜亮些呢。”说罢为宁翊宸轻轻扫了扫眉毛,道:“姑娘生的可真好。”宁翊宸只道:“葛妈妈夸得我都害臊了。”旋即又道:“等会子便去唤小寰子起来罢,没的别睡得脑仁疼了。”

    想了想又道:“罢了,我去唤她。”

    那边厢宁翊寰正是睡梦之中,忽的感觉有只手捏住了她的脸,下意识地挥手拍去,却是手也被捉住了,她不禁嘴里嘟囔起来,听不甚清楚,只隐隐约约表达着不开心,却只听得有人唤她:“小寰子。”听见是自家长姐的声音,宁翊寰才出了声儿:“大姐姐。”又听见自家长姐唤自己起来:“快些起来罢,新衣裳都备好了。”

    宁翊寰睁开眼睛,看见面前长姐,明艳猩红的衣衫,整张脸细细看去,细长上挑的眉眼,眼中平静如水,不似个孩子,唇瓣仿若阳春三月樱花的颜色,下颌尖尖,消瘦,清明,她忽的觉得恍若隔世,怔了怔,旋即“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宁翊宸吓了一跳,赶忙问道:“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怎的哭起来?”宁翊寰抽抽搭搭:“小寰子…小寰子梦到大姐姐死了…”死的时候分明已是少女了,不是眼前孩童的模样,梦境的内容记不清楚,只是恍恍惚惚一地鲜血,骇人的紧。

    宁翊宸忙拭了拭她的眼角,湿润冰凉,枕头上也早已濡湿一片,怕是梦中哭了许久了。

    她想了想,又捏捏自家妹妹的脸:“不过,哪里有人是不死的?如今也别是瞎想这么多了。”说罢唤了丫鬟进来,道,“给二姑娘净面梳头罢。”

    有个小丫鬟拿了小刀给她要剃眉毛,拿起来时没拿住,朝地上落,急忙用手去捉,一个不妨捏在刃上,手指渗出血来,嘀嗒一下落在地上,殷红的一点,宁翊寰忽的抖了一下,往后缩去。

    宁翊宸眉尖蹙了起来:“怎的还怕上血了?”赶忙抽了帕子,递给那

    小丫鬟,“包下伤口罢。”雪白的帕子上开了嫣红的芍药花,宁翊宸轻轻抚了抚她的眼睛:“往日没见这般怕血啊?”

    宁翊寰忍了眼泪,换了衣裳,屋中尽是些年节的颜色,血一般,教她看的心慌。

    宁翊宸轻叹了一口气:“出门看雪去罢,到底雪里好玩。”想想又嘱咐道,“可再不许哭了,今日可是年节了,到时可别是要日日不开心了。”

    屋子外头树枝上落满了雪,一抖蓬蓬松松落下来,到是可爱,宁翊寰团了雪,爪子冻得通红,面上却是松快了些,宁翊宸也笑了:“到还真真是玩雪好啊。”姐妹俩正玩闹着,院子口来了个丫鬟,眼瞧着是宁琛的通房,知了,门口站着,低眉顺眼的,瞧着安分极了,知了知了,原本该是极聒噪的。

    知了道:“大爷唤大姑娘二姑娘过去呢。”宁翊寰朝自家长姐身后缩了缩,宁翊宸笑道:“大哥哥唤我们,怎的能不过去?知了姑娘便带了路罢,往日不常去大哥哥的院子,也怕是忘了该怎么走了。”那知了扁了扁嘴,仿若不干似的。宁翊宸看了出来,只笑道:“怎的,不如唤你姨娘?还是直接唤你嫂嫂?”那知了“腾”的红了脸,口中道:“姑娘这般怕是太不合规矩了。”宁翊宸笑笑:“合不合规矩我那大哥哥自个儿清楚,他不合规矩也不是头一回了。”

    几番言语,双方也都没了兴致,只让知了领了路去,一路无话,只听得靴子踩了雪,咯吱咯吱响起来。

    半晌,宁琛搁了筷子,唤她:“阿婴。”宁翊宸差点呛着口水:早知道他叫自己来没什么好事,也不至于这么着罢?

    要演吗?那便陪着他演罢,宁翊宸说着嘴角弯起一抹笑意道:“大哥哥唤阿婴何事?”

    宁琛也笑,冬日暖阳一般,看在宁翊宸眼里却怪渗人的,他道:“当初给你定了宣平侯府的亲事,如今,你那未成婚的夫婿也死了快半年了。”

    说的是陆冥之。

    好笑,若真是死了,不也是你宁琛干的吗?

    宁翊宸还没声响,宁翊寰却啃了一下筷子,咯嘣一声:“你打算让我大姐姐守寡吗?”

    宁琛没理她,继续笑着,冬日暖阳一般:“程颐云:‘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后面的知了,手中多了个托盘,里头一条白绫子。

    请记住本站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