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第一百零四回:劳工
    陆冥之燕齐谐被莫名其妙抓了壮丁,看起来还似乎是一个哑巴并一个傻子,旁的汉子看这这两个似乎还是少年郎的小子,摇摇头。

    陆冥之一心想要去探个究竟,也不管那几个卫所的兵卒是不是过两招就能成他的手下败将,从善如流的装他的哑巴,一点儿也不反抗,反而装出些惊慌的样子。

    燕齐谐心道,这厮的演技算是越来越好了。

    陆冥之走到河堤边,站在堤上,这是他第一回见黄河,去岁雪多,今岁降雨也多,春汛格外的汹涌,河水卷着了沙拍着堤岸。堤坝颇高,高过了人头,若是站在上面,那河水便是际天而来。

    陆冥之还没在上面看一会儿,底下燕齐谐便喊他了:“哥哥,哥哥,你快下来,那几个兵卒要过来了。”

    陆冥之闻言就朝下跳,赶在那几个兵卒过来之前拿了镐头,卖力干起活儿来。

    巡视的兵卒手里持了鞭子,看了两眼,没见人偷懒,便也前头去了。

    燕齐谐凑近了陆冥之,开口要说话,反而陆冥之先开了口:“你又去探消息了?”

    燕齐谐道:“是,方才那几个大哥说,十日前这堤坝差点儿就决了堤。”

    陆冥之:“可是因了今岁雨雪多,春汛迅猛?”

    燕齐谐依旧在他耳边,压低了嗓子,道:“是,十日前恰巧下了场大雨,就险些冲榻了坝,有会看天象的老人家晚上看云,只说是这几日还有暴雨。”

    陆冥之听了一会儿,也轻声回他道:“是以,现下偏头关几近所有的男丁全都被拉过来修堤坝了,对吗?”

    燕齐谐正待开口,抬眼看见巡视的兵卒又回来了,赶紧跳开,又装作一副做活儿的样子,谁知那兵卒早瞧见他两个刚才凑在一起嘟嘟囔囔了。

    那兵卒二话不说,上来就给陆冥之燕齐谐一人甩了一鞭子,见陆冥之生的好看,那鞭子便专往脸上抽,一鞭子下去,险些打着眼睛。

    陆冥之不吭声,硬生生接下了,脸上迅速肿了起来,有些已经破了皮,血就渗出来,陆冥之正装着哑巴,一时间也不想张口,只垂下头,捂着一只眼睛,压低了面孔。

    他杀伐多了,一受伤见血难免露出些煞气来,此时只得先低头,敛了眼中神色,默不作声儿。

    反倒是燕齐谐“噗通”一下就跪下来,声泪俱下,哭得涕泗横流,做戏做足了全套。

    那兵卒嫌他烦躁,踢了两脚,让他别嚎了,骂了两句,便也又朝别处巡视去了。

    那兵卒才走开,忙着抽噎的燕齐谐抹了两把眼泪,霎时间就神色如常了。

    他压低声音问陆冥之道:“可抽着眼睛了”

    陆冥之把手拿开:“不曾。”他冷笑一声,“就差那么一点儿,险些将我眼睛给废了。”

    没抽着眼睛,这点伤对陆冥之来说根本算不上甚么,他甚至都不怎么觉得疼了……

    燕齐谐朝上抽了抽气。

    陆冥之又开口问道:“若是将红衣,大将军炮都拉来,能不能把这堤坝炸开个口子”

    燕齐谐瞪大了眼睛,瞳孔缩了缩:“你这是要……”

    陆冥之看了他一眼:“是。”

    他眼神朝远方飘了飘,声音低沉,却又有些虚幻,那话说出口来,就像吐出了一口海市蜃楼般,仿若声音一出来就没了影子:“上兵伐谋……偏头关易守难攻,功城总归比守城辛苦太多……倘若是拼了人力拚命强攻,只怕讨不着好处……”

    燕齐谐垂下眼睑,好不容易捉住了陆冥之飘出来的那一口仙气似的话,狠狠地按进耳朵里:“你不怕杀业太重,遭了天谴。”

    陆冥之道:“我这么个命里带煞的人,还怕甚么天谴不天谴。”他冷冷地哼了哼,“我自问无愧于天,可这苍天……可还真是待我不薄啊……”

    低下头摇了摇,轻道一句:“何必呢……”

    燕齐谐似有无奈,扁了扁嘴,道:“成罢,兄弟一遭,我陪你天打雷劈。”

    话到此处,便不便再多说,二人一直无话,只闷头装壮丁干活儿。

    没多久,就到了用饭的时辰,陆冥之燕齐谐各领到一碗稀粥两个窝头。

    燕齐谐将那两个窝头揣到怀里:“不要白不要。”说罢又将那碗粥一口灌下了肚。

    陆冥之觉得此话有理,也将手中的粥喝进了嘴里。

    用饭时间算是难得的休息,做工的汉子们都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边吃饭边笑骂,那几个巡视的兵卒也吃了两口,或靠或卧,闭眼小憩。

    逃跑开溜这事儿,陆冥之二人十四五岁的时候没少做,这会子做起来,依旧是轻车熟路。他二人一见时机成熟,立刻就脚底抹油,溜得连影子都不见了。

    巡视的兵卒还会着周公,丝毫没有意识到早上自己才抓回来的两个奇怪的小子没了人影。

    他二人足下生风,没一会儿就在之前栓马的地方寻到了自己的马,二人跨马扯缰,朝着扎营的方向去了。

    进了大营,就瞧见衡哥儿挣脱了宁翊寰的怀抱,下了地,扑将过来。

    陆冥之伸手接住,掂了掂分量,心道:重了。

    他脑子里正想着军务,没心思逗儿子,但小家伙又缠得死紧,闹得他无法子。

    陆冥之想了想,忽然想起来自己还顺手揣了两个窝头,便掏出来,掰了点儿喂给他吃。

    宁翊寰看了两眼,唤道:“大姐夫。”

    陆冥之:“嗯”

    宁翊寰不大高兴的样子:“小孩子吃不得那么粗砺的吃食。”

    那窝头糠多,黑不溜秋,一瞧就是给做苦力的人填胃囊的,瞧着就没甚么口舌上的欲望。

    陆冥之:“呃……没得那么金贵罢……”

    他陆冥之锦衣玉食大的侯府公子,现在不照样和一群混丘八同吃同住,吃糠咽菜了多年,连给做苦力的人吃的食物有多粗砺都快瞧不出来了。

    谁知宁翊寰竟立即老大的不高兴,从陆冥之跟前扯过衡哥儿,抱起来就走。

    衡哥儿从宁翊寰肩上回过头来,瞧着他,高高兴兴地挥手:“爹爹回见。”

    陆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