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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回:陕州
    今日下了好大一场雨,七月流火,前些日子的燥热烦闷一扫而空了,昭军便在这雨中,停下来扎营歇息。

    此时行到陕州了,正是才出山西方进河南之处。

    陆冥之立在雨中,极目远眺。此时雨已然不算太大了,只淅淅沥沥点着点儿。雨丝清凉,倒教人心中爽快不少。

    他听见身后有声音:“将军当心身子。”他转过身去,见到是梁书越,手中持一把伞。

    眼见着梁书越就要将伞举高往他头上罩了,他赶忙不着痕迹地避开。

    他道:“不必了。”

    梁书越脸色黯了黯。

    这种情形下结成的夫妻,相敬如宾已是万幸,哪还能奢求更多,更何况陆冥之心里还装了个少年结缡的宁翊宸。

    当真是心头朱砂是她,袖里月光还是她,她梁书越又能奢求些甚么?

    可梁书越又偏偏是爱奢求的那类人。

    陆冥之鲜少与她同帐而眠,上一回,还是她趁着燕齐谐拉陆冥之谈天说地时,陆冥之被好玩闹的燕齐谐灌醉了,拉着他回主帐。

    被梁书越半道儿给截了。

    燕齐谐一阵尴尬,也不好说甚么,只能将陆冥之交到梁书越的手上。

    哪怕是陆冥之嘴里喊着宁翊宸的名字,她也认了。

    此次之后,便诊出了身孕。

    梁书越欢喜的不行,奢望似乎也不是甚么奢望了。

    就更想奢求些甚么。

    所以她今日特地只撑了一把伞,是想让陆冥之和她共用一把,二人共立于同一把伞之下。

    没想到陆冥之避开了。

    陆冥之口中道:“夫人才该当心身子。”语气客气,客气得疏离。

    他不想和梁书越同伞而立,若是她今日是拿了两把伞,给了他一把,说不定他就接了。

    陆冥之又道:“夫人回去歇着罢,我心里烦闷,出来走走,不妨事。”

    梁书越低头,默默不语,转身回去了。

    陆冥之又站了一会儿,便去找燕齐谐议事。

    他心里有些疑惑,在山西时,还算是又打了几场仗,才拿下的城池。

    可一进河南承宣布政使司,却几乎畅通无阻了,仿佛……仿佛是得了谁的授意一般。

    陕州按说也该是个兵家必争之地,他早已做好恶战一场的打算,可谁知,竟然顺顺当当的让他攻开了城门。

    这不禁令他想起了在大同府处吃的亏。

    难不成是又有何蹊跷了?

    他与燕齐谐相对而坐,开口问道:“小五,这事你是如何想的。”

    燕齐谐道:“我这几日去探查了下,的确有些奇怪。”

    陆冥之:“哦?”

    燕齐谐道:“当日我们还未有何大动作,陕州卫指挥使速速就降了。我本是当他兵力空虚,寡不敌众,权衡之下才投降的。待我去探查,却发现……发现陕州内兵力充足,甚至还比我们多几门红衣。”

    红衣大炮造起来费时费力,在大同府丢了重炮后,昭军就只剩下两门红衣得用了,其中一门还是后来改造的,造的时间急,不堪大用。

    陆冥之皱了皱眉头:“那他为何又降了我们?”

    陕州卫指挥使又不是小老百姓,信那些个“昭军帐,发稻粮”的鬼话。能当官儿的,全都猴精猴精,就算是斗大的字不识几个的武将,手底下也有替他们参谋的狗头军师,怎至于在完全还有一搏之力的情况下,放弃守城转而投降敌军呢?

    燕齐谐道:“如果这陕州卫指挥使的脑袋没被门夹过,那我怕是他背后有人授意,此番动作另有深意。”

    陆冥之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燕齐谐道:“我思来想去,能想到他背后的人,便只有广阳郡王温桓了。”

    “我去查了查这个广阳郡王,发现和定康郡王温林完全不同。”燕齐谐说的口渴,给自己灌了一杯,陆冥之动鼻子闻了闻,不是酒。

    “我还当你又要拿酒当水喝呢。”陆冥之道。

    燕齐谐摇了摇头:“喝酒就喝个兴致,我要是真和酒鬼一般镇日泡在酒坛子里,等我老了身子哪遭得住。”

    “得了不与你废话了。”燕齐谐放下杯子又道,“咱们原先远在宣平,京里的事知之甚少,这事儿又过去多年了,我一查才知那广阳郡王是前朝‘争国本’大案的那一位皇子。”

    “争国本?”这事儿陆冥之知道,但具体是谁他还真不知道。

    前朝皇后无子,神宗皇帝的长子温栩次子温桓皆是嫔妃所出,温栩年长温桓不过三四岁。

    不过是温栩生母身份低微,不过是个宫人,温桓生母却是最受宠的慧贵妃。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万岁喜欢慧贵妃也喜欢温桓,想立谁做太子,想让谁当皇帝一目了然

    大案一争十五年,终是立长“祖规”胜过了喜爱,温栩受封太子,温桓受封广阳王就藩洛阳。

    当初封的是亲王,现在也成了郡王。

    温桓就藩没两年,慧贵妃就香消玉殒了,支持广阳王的豫党也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了台。

    此桩前后牵扯十五年之久的大案才尘埃落定,封存史册。

    在当今万岁有意无意的授意下,已经鲜少有人提起这件事了。

    “这便是我疑惑的另一点。”燕齐谐道,“既然已经鲜少有人提起这件事,也鲜少有人知晓这件事了,那为何我随便打听了打听,就能大概知晓了全貌。”

    “虽说我知晓自己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才智鲜少有人能及,但又不是人人都是傻子,随便就能让我探出消息来。”燕齐谐一开折扇,摇晃起来。

    陆冥之扶额:“你好好说话。”

    燕齐谐笑道:“所以,这消息极有可能是故意透露给我知道的,那让我们知晓了前朝‘争国本’大案,又是何意?”

    “这温桓先是授意陕州卫指挥使不抵抗,再又让人透露当年争国本大案的事给咱们知道,那他究竟想做些甚么?”燕齐谐用手敲着桌子。

    陆冥之叹了口气,两条长眉在眼上锁成了疙瘩。

    “哥哥,我这儿信息还太少,我实在是没猜出这广阳王温桓的意思来,你再容我几日,我说不定能交代个结果给你。”燕齐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