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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回:拱辰
    当日,陆冥之下令,夜间全军披甲以待,彻夜巡城。

    燕齐谐坐在太师椅上,椅腿翘起一个来,他坐在上面前后晃荡,口中道“吴渐青这招我们用过。先是派小股士兵袭扰,而后隔几天没动静,等到城中之人等得精神快崩溃之时,再忽然袭击,且时间最好挑在夜里睡得最熟那一段。”

    “而那等待等得弦子都要崩断的日子,不是今日就是明日了。”燕齐谐继续翘着一个椅子腿儿,前后晃着。

    陆冥之最不耐他这坐没坐相的样子,如今是在军中,又不是私下玩闹,他这样下去该如何立威,旋即想了想,他如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禁无奈。

    陆冥之想着就瞪了燕齐谐两眼,他仍不自知,依旧晃得不亦乐乎。

    陆冥之眉头皱了皱,脚下粉底皂靴一抬,就绊在燕齐谐的椅腿下头。燕齐谐正晃得起劲,冷不丁被陆冥之这么一脚,直接连人带椅子全翻倒在地。

    燕齐谐惨叫一声,从地上爬将起来,擦了擦嘴角,发下在地上磕破了皮,留了一嘴的血。燕齐谐大惊失色,连连高呼道“完了完了完了,我破相了,想我一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大好青年,就这样破了相了!”

    陆冥之呵斥他道“坐没坐相,活该栽破脸。”

    燕齐谐上前来,擦了两把陆冥之的甲胄,昭军皆是银甲,使劲擦了擦,锃亮锃亮。

    燕齐谐对着那块儿擦亮的甲胄,照了照自己的脸。

    他口中啧啧道“还好还好,我功夫好,勉强撑了撑,好歹是只破了点儿皮。”

    燕齐谐用袖子把嘴边的血抹掉,又“嘶嘶”抽了抽气。

    陆冥之仄了他两眼,道“有那么疼吗?”

    燕齐谐道“那可不是,我又不跟你一样,长了张祸国殃民的脸,我好端端一张俊俏的脸,栽这么一下,岂不是要毁了。不紧嘴上疼,心里也疼的要命。”

    陆冥之正又要开口道些什么,忽然耳朵动了动,整个人怔住了,道“放箭了。”

    陆冥之“嚯”地就站起身,要往城头上冲。

    燕齐谐一把将他按回了椅子里,斥责道“你来之前答应我甚么了?你若是出个三长两短,明年开春还要不要北上京城了。”

    陆冥之坐在太师椅上,扁了扁嘴,不说话。

    燕齐谐朝他手里塞了一个“之”字型的中空玩意儿,口中道“你在这儿坐好了,瞧得见,我替你上城头。”

    说罢转身,朝着拱辰门方向去了。

    陆冥之看向手里的东西,把玩了两下。

    这精巧物什是作“潜望术”用的。

    唐代路德明在《经典释文》里的注解《庄子·天下篇》时说“鉴以鉴影,而鉴以有影两鉴相鉴,则重影无穷。”而《淮南万毕术》中记载又到“取大镜高悬,置水盆于下,则见四邻矣。

    这物什是将那水盆也换成了镜子。

    陆冥之叹气道,罢了,不上城头就不上罢。

    燕齐谐方才上了城头,就觉一阵天旋地转,城头上震得几乎站不稳人。

    燕齐谐低头暗骂了两句娘,心道,这是直接开大炮轰了?

    他站在城头上,下令道“大将军、红衣准备,威远灭虏先开炮!”

    昭军神策军的神机营炮兵的金银甲从炮楼里闪了闪,黑洞洞的炮口从里头伸了出来。

    神策军没用过威远炮,是以第一轮开炮的的是昭军神机营。

    几枚实心铁球打出去,在黑夜里响得震天裂地。

    手持火铳的神机兵,无论是昭军的,还是神策军的,在邢符的指挥下在开炮的间隙下轮番打了几铳。

    三轮火铳过后,准备期极长的红衣终于开炮了。

    红衣射程远,炮弹一跃,少则一里多则三里,直落进了吴渐青军阵当中。

    当即就“火星所及,无不糜烂”。

    城上兵士大呼“好!”

    燕齐谐接着大喝“架锅,烧滚油。”

    城下炮火渐息,吴渐青千里奔袭,未必带的来多少炮火,大炮毕竟是稀罕玩意儿,没能旗开得胜,便只能省着些用。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燕齐谐知他们是要步兵蚁附攻城了。

    “放!”邢符在燕齐谐的手势下再一回号令神机兵放了一轮威远炮。

    大炮皆有射程,但又不能将炮筒扳到底,炮击城墙脚跟下头,是以,只能趁着步兵蜂拥冲来之时再放最后一轮炮。

    而熬过这轮威远还没阵亡的人,便会冲将上来了。

    “燕师爷,滚油烧好了。”旁边几个兵士对着燕齐谐道。

    燕齐谐道“泼罢。”

    几锅滚油,冒着青烟,翻了锅就泼下去,浇在人身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被滚油浇过的兵士大声惨叫了起来,声儿都变了形状,厉鬼一般,好不吓人。

    城上兵士一手持盾,一手拿矛,专扎那些躲过了第一轮滚油泼肉的兵士。

    有的兵士学精了,用手一把扯住长矛,稍一借力,登登两下就上了城。

    拱辰门上好一阵兵荒马乱,忙乱了半天才把那几个人杀的杀,丢的丢,弄下城去。

    有兵士前来问道“燕师爷,这如何是好?”

    燕齐谐一咬牙“给我把矛尖全浸油锅里,油不热就往火上烤,烤热了烧红了再捅他们!”

    “是。”那兵士得令,转头就去吩咐守城的兵士将长矛尖端先烧红了再用以攻击攻城而上的人。

    城上兵士分作两拨,一拨烧红长矛,另一拨就先行刺人,正好,后面那群人的长矛也烧红了,就换到前方来。前一拨人趁此机会退到后面,接着将自己手持的长矛尖端烤红。

    “滋啦”一声,吴渐青那方攻城的兵士握住了烧红的长矛,瞬间就发出了皮肉被烫得焦糊的声音,那兵士立即鬼哭狼嚎起来,一撤手,撕掉一层皮。

    城上兵士再将长矛一送,那兵士立即就翻下城去了。

    ……

    陆冥之将那施展“潜望术”的精巧物什从眼睛跟前拿下来,略略松了两口气。

    己方情况看起来还不算太差,倘若能支撑到天明,这吴渐青的人差不多也该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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