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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回:缘由
    原来还有夺妻之恨这一遭。

    金业存抬头网了陆冥之一眼“你知道生不如死是甚么感觉吗?”

    “知道。”陆冥之不喜不怒神色平静,“我知道的。”

    “猜到了罢。”金业存冷笑两声,“那读书人就是我。多没出息啊,小肚鸡肠的要命。本来外放绝不会放回自家故乡的,可我千方百计将我原先的户籍改掉了,怎么也要回顺德来。我总得讨回点东西。”

    “不过你们也不必劝我以德报怨乱七八糟,我这人,还就是这样了。”金业存道,“没人逼我,我就只是想做坏人,好人都没好报,都死早。祸害才能遗臭万年。”

    所以你就要来当乱臣贼子遗臭万年一下?陆冥之心道,旋即又开了口“我们没那么闲。这是你的私人恩怨,我非当事人,无权评价,也无权去管,只是想问你,这与你要归顺有何干系。”

    自然了,说出陈年恩怨只是一个“说秘密”表忠心的环节而已,谁知这家伙竟然描述得这么详尽,其实两个词“诬陷”和“夺妻之恨”就能概括了。

    但陆冥之也不好半途中堵住他的嘴,只好由他说下去了。

    金业存道:“若说些远的关系,那自然是觉得这世道没意思,不如推翻了来了痛快。倘若说些与章少庞近的关系……”

    他微微笑了两笑,道:“我先前说了我帮昭军做了两手准备。其一是我们一同前往,威逼利诱那位章少庞,一同归顺大昭。其二,倘若没谈拢,那昭军照旧攻城,我凭着在卫所中做的手脚,里应外合也能轻松拿下顺德府。顺便要了章少庞的性命,不知几位还记得。”

    陆冥之道:“自然记得。”

    金业存道:“既然他章少庞喜欢英明存世,总爱说自己‘性子耿直’‘直言不讳’那我就拖他下水,让他也尝尝那些嘴碎的不明事理民众有多愚昧。

    周靖清咳了一声,道:“你在主上面前说这话不好罢。”

    他这话的意思不是很难理解,让他尝尝那些不明事理的人有多愚昧,那不就是骂章少庞是乱臣贼子嘛。可到时章少庞归顺了昭军,也是大昭人,那陆冥之作为昭王,岂不是成了乱臣贼子的头子。

    这话就有点难听了。

    陆冥之笑道:“无妨,我让他说实话的。”

    周靖心道这金业存也真实在,让说实话就说实话,连这种实话都说了出来,果真让人疑惑究竟是谁直言不讳。

    金业存捏了捏拳头,咬牙道:“我也想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至于他不愿归降……”金业存冷笑道,“既然不选生不如死,那就死了才好。”这话陡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恨意来,引得三人全都去看他。

    金业存兀自青筋暴起了一阵子,终于松开了拳头,冲着三人微微欠身致歉:“对不住,是我失态了。”

    陆冥之再度缓声而道:“无妨。”

    金业存拱了拱手,道:“如今昭王可觉得在下诚意够了?”

    “尚可。”陆冥之只道了这一句,“此后金大人打算如何办呢?”

    金业存道:“既然在下打算归顺了昭军,那便是大昭人,这大越封的官职也不该要了,昭王不必称我为大人了。在下也实在是担不起这一句尊称。”

    他客套完了,接着道:“先照旧兵临城下,卫所中有许多我的人,第一战就让他们溃败,大败之后谈归降之事正好。”他抬眼看了看周靖,“你先前主子与章少庞交好,你又聪慧,从前给他怕是支了不少招儿,你说话,他多少会听一些的。到时就麻烦你与我走一趟了。”

    周靖那眼睛去看陆冥之,不敢开口应下。

    陆冥之颔首道:“允了。”

    周靖低下头去不做声了。

    金业存朝着陆冥之拱手致谢:“谢过昭王。”

    周靖接着道:“到时还请昭王再派一使者随着周小哥儿一同前往。若谈拢了,直接开城门迎接,倘若谈不拢,那我就会放信号出来。里应外合就一举将这顺德府拿下了。不知昭王意下如何。”

    “很好。”陆冥之道,“这回可要多多仰仗你了。”

    “折煞折煞。”金业存忙俯首作揖,“昭王此后就该是在下的主上了,主上吩咐属下,属下本就该遵命,实在是担不起这样的词。”

    燕齐谐心道,他到乖觉,好话坏话都让他一人说尽了。

    他想了想,道:“不必再另徘使者了,到时我亲自同你前去便是了。”

    金业存忙道:“这岂不是是劳烦燕师爷了。”

    燕齐谐摆摆手,道:“我方才还在心里夸你,谁知你这人好生不会说话。这既是替我哥哥做事,有是给我自己做事,又有何劳烦之说。”

    金业存道:“燕师爷赎罪,在下并无此意,只是怕燕师爷劳累。但既然燕师爷这样觉得,那在下也觉得很好。”

    燕齐谐“嗯”了一声,表示应允。

    那金业存忽道:“啊呀,光顾着说话,这一桌子好菜都要凉了,不如先用饭可好?”

    几人这才想起这一桌子菜来,纷纷都落了箸去吃。

    待这饭吃好了,日子也过去了大半日,陆冥之道己方三人还是要回军中,也好做些准备。

    金业存自然无不听从,将他们原先那辆车换掉,亲自套了自家的车送他们三人出城去。

    小车晃晃悠悠地朝外走,夹着个周靖,本该一路无话,可燕齐谐向来管不住嘴。

    燕齐谐看了两眼对面的周靖,问道:“金业存那样戳你脊梁骨,你不难受吗。”

    周靖正忙着神游天外,猛然被点了名,有些愣愣的,顿了一顿才答上话来:“不太难过。”

    “小人让人骂多了,脸皮厚。”周靖苦笑了两声,“我习惯了。”

    外室之子,还入不了宗谱自然是遭人戳着脊梁骨长大的,哪怕到了如今,金业存看着自己眼中也是鄙薄。

    毕竟到了二十几岁,他还是姓周,不姓王……

    换了谁,换了哪个在这时间走一遭没受过大苦大难,不能跟自己感同身受的闲人,都得嘲笑自己一番罢?

    而世上,也根本不存在感同身受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