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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回:祸口
    顺德府城才经一浩劫,这会子正忙着喘息,一面城墙被轰塌了,必得要修。

    章少庞方气得七窍生烟,几乎闭过气去,也想不出陆冥之为何在明明已经胜券在握之时忽然鸣金收兵,向后退去。他可不相信陆冥之是觉得他们顺德府是“气数未尽”。除却想不通这一点,他还想剐了金业存。不过虽说他倒也想四处找金业存,毕竟是,起码是他认为是的始作俑者,不将他千刀万剐,难解心头之恨。

    只是这会子显然不该是做这事的时候。

    他只得先着手安排人,先做些修城墙的事宜,再去找金业存那厮去,不管公仇还是私仇终得有个了解。

    章少庞方一边看着兵士们修城墙,一般口中骂骂咧咧,也不知道是在骂金业存还是在骂这些埋着头在修城墙的兵士。

    那些个兵士更是大气也不敢出,直能将诸般委屈埋在心里,先埋头做手上的事再说。

    正当这章少庞的火气,和着炎热的天气,快将空气平白烧着了的时候,有人来报了。那兵士道“大人,有昭军那方的使者前来,还有……”

    章少庞回头一仄,问道“还有甚么?”

    那兵士脖子一缩,瑟缩道“还有还有金大人……”

    章少庞冷哼一声,道“好啊,他还敢来。”他彻底回过头来了,道,“来得好,让他来,我看他能舌灿莲花给我说出些甚么东西来。”

    “看他能不能将他这个通敌叛国的罪名逃了开来。”章少庞道,“哦对。我没有证据,没有证据又如何?没有证据我就拿不下他了吗?”

    “你去请他来。快去请。”章少庞肩膀抖了抖,似乎是在笑。

    那兵士没闹明白,自家指挥使大人这神情到底是个甚么情况,别是失心疯了,他道“大人……”

    章少庞本就在气头上,还见这兵士磨磨唧唧进退不得,更是气上心头,怒道“你怎么还不去?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那兵士一惊,骇得背后的冷汗就往下流,几乎要润湿了整个后背,赶忙道“这就去,小的这就去。”

    说了两句,就赶忙逃了,唯恐这章少庞的火气再烧到他身上。

    章少庞从城上下来,不禁越想越气,但奈何四处都是人,实在是不太好,只得生生压下了,憋着火,回到房中去坐。

    他举起手中的茶杯来,似乎是想砸两个茶杯解解恨才好,他刚将茶杯拿在手中高举起来,正要朝地上砸去,却好巧不巧,又有人来报了“大昭使者并金大人一同来了。”

    章少庞几乎又要七窍生烟了,生生压了下来,闭着眼睛,念了百八十遍的《清心经》,平心静气了许久,还是肝火旺得要命。他又给自己倒了两杯茶灌了下去,谁知茶太烫,险些烫了舌头。他咬紧了牙关,握着拳头,捏到骨节发白,终道“请罢。”

    自己又小声道了两句“赶紧滚上来。”

    没多一会儿,便进来三人,为首便是着了一身银灰道袍的金业存,衣料轻薄,走起路来似乎带风。章少庞方才发火,这会子正热着,恰好是满头大汗,热成一团蒸汽之时,此时看他这般凉快,不禁更气了。

    但他只好憋着。

    再看他身后,有两个玄色衣衫之人,应是穿得昭军军服,一人着着玄色暗花纱曳撒,看衣上提花暗纹,品级怕是只高不低。

    比昭王恐怕也低不了些许了。

    另一人只着了玄色短打,衣上并无装饰,应当只是普通兵士了。方少庞正奇怪,怎的派了个普通兵士过来,再定睛一看。这人他认识,竟然是周靖!

    金业存不等章少庞说话,径直坐下了,坐在燕齐谐后首,率先开口笑道“许久未见张兄啊,别来无恙啊。”

    章少庞本想答,好甚么好,我快气死了,但毕竟还有两个昭军的人坐在那儿虎视眈眈,他也不好丢了面子去,只好强忍了下来,道“尚可尚可。”旋即又仰头傲然道,“只是我看你就不太好了。你怎的坐在那昭军使者的下首,我大越指挥使总不能这般不堪罢。”

    金业存笑了笑,道“燕师爷今后是要位列王侯之人,位自然在我之上,我坐他身后去又有何奇怪。”

    章少庞大惊失色,瞪大了眼睛,抖着手指指向金业存,道“你……你竟然……”

    金业存神色没半点儿惭色,只淡淡看了章少庞两眼,口中道“我如今已是大昭人,不属你管教,且就算我还未入昭军,也轮不到你管教我。”

    金业存早非当年吴下阿蒙,随便几句话就能将章少庞气得吐血。

    章少庞脸色铁青,气哼哼地道“你好的很啊。通敌叛国,竟然投靠了昭军这帮杂碎!”

    不待金业存答话,燕齐谐却是先开了口“章大人说话注意分寸,你就是这般在我面前说话的吗?”

    章少庞正忙着发火,猛然听见有人说话,猛然一抬头,道“你又是个甚么人。”

    燕齐谐看着他,神色冷淡,一双原本自带着三分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再也不水光潋滟,而是冷如冰窖,他淡淡道“无名小卒,说出名字来你也未必知晓,大昭南鹏客,宣平燕齐谐。”

    章少庞陡然一惊。燕齐谐?这哪里是无名小卒,比昭王还小一岁,就已经能做到这种地步了,还是甚么无名小卒。

    燕齐谐穿着一身玄色暗花纱的提花暗纹曳撒,头上带着四方平定巾,有些不伦不类,可在他身上,偏偏穿出一种儒将风范来。他轻轻摇了摇扇子,那折扇上提了一首诗。

    黄巢的《题菊花》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狂草而书,飒沓风流。

    燕齐谐挑着眉,语带嘲讽“你方才说甚么?杂碎?虽说我是个无名小卒,但也要告诫你两句。”他凑近了章少庞,用扇子遮住了嘴,轻声道,“祸从口出,容易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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