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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回:开禁
    定元三年夏日的时候,还在朝廷上领差事的旧臣不知道是听了些甚么言论,硬生生往陆冥之后宫里塞了三个姑娘。

    十五六岁,娇花一般的年纪,闺名分别唤作,南歌平、方奇旖、王曦阙。

    陆冥之冷笑了两三声,接了,大有一副“这能耐我何”的意思。

    裴荣知道了也跟着万岁嗤之以鼻,陆冥之八百年不往后宫溜达一趟,就算去一趟也是去看儿子闺女的,贤贵妃都开始吃斋念佛了,你把女儿往后宫里塞又有何用?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把儿子头削尖了塞进紫光阁里来呢。

    只是这紫光阁哪有这么好进,裴荣自己至今好好一通莫名其妙,不知道是因了甚么被选进来,开始了“四更灯火四更鸡”的拉车生涯。

    他先前推行商屯的时候和陈怀笙吵了好大一架,到如今还没缓过来,现在心里只盼着毕雨伯那小子今年秋天秋闱中举,明年春闱中第,进了紫光阁才好。

    其实和陈怀笙吵架还有一个缘由——那家伙向来秉持着“士农工商”商为最末的思想,比郎安志这个和稀泥的还保守古板,凡是遇到和这有关的事,向来都要和他争辩一番。可裴荣自己又是个对着无所谓的,还等着靠有关商人的政策来充盈国库呢,免不了火气上头要和他吵。

    紫光阁是政令出去的第一步,首先要这诸位大人统一说辞一致对外才好,可今日裴荣的话一出,紫光阁自己就先内讧起来。

    陆冥之坐在一旁不置可否,不知是在思量对策,还是单纯就想看看百家争鸣的现状。

    裴荣唾沫横飞,说得自己口干舌燥,也懒得劳动内侍,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灌下去,气沉丹田,对着陈怀笙道“我说陈乐平,你这不乐意,那不乐意,你倒是提出一个万全的法子来啊?现在无论是甚么,那肯定都有诸多问题,必得要到了实施的时候才能看出来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到时再分条缕析地解决便是。你如今光将问题摆在这儿,也不提个解决的法子,这算是个甚么本事。”

    陈怀笙也才起了火气,闻言道“正是因为有诸多问题,所以我才觉得该搁置不议。”

    朝廷先前才下了诏,由官方出高价从商人手里收购粮食、布帛、盐糖等物,再低价卖给百姓以示安抚。但同样,这还是得要国库掏腰包。才稍微满上底子的国库立即又见了底。

    如今还是夏日,还不到那缴税的时候,更何况北方免税三年,南方田地三十税一的时间还没过去,恐怕也是缴不上来多少,必得是考虑旁的方法。

    如今裴荣提出的办法却是近乎石破天惊——开海禁。

    亏得这些政策是在紫光阁中先议过之后在于早朝中集思广益,不然裴荣还不得被口水淹死。

    可现在在紫光阁里甚至都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裴荣和陈怀笙的脑子现在并不在同一个地方,裴荣实在是不太明白陈怀笙为何要对这件事抵触这么大,他接着道“就算北方免税,南方三十税一的办法明年就解除了,但就算是这样,也该要轻徭薄赋。那该如何填满国库呢,难不成要在好不容易才吃上点饭的百姓身上抽重税?要是横征暴敛,那和前朝又有何分别?”

    郎安志眼见气氛不对,怕惹了在一旁皱眉思量的陆冥之恼火,赶忙开口和稀泥道“你们两个别这样大动肝火了,紫光阁向来该是一致对外的,不能将本该用来剖开旧势力这些刀枪剑戟全都用在自己人身上,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你们都消消气,先说清楚了你们都是为何要反对对方。”

    裴荣叹了口怄气,他实在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陈怀笙自己安静了半晌,方才开口道“第一,你若是不管不顾地将‘开海禁’这一条,不管不顾的抛在大家面前,会有甚么结果?不说旁人怎么想,就算是心里终于大昭,支持大昭的人,稍微思想保守顽固些,就接受不了这个想法。”

    他说完这番话之后,怀疑方才是不是自己骂自己“保守顽固”了,眉头皱了皱,还是决定先忽略这一点“还有,百姓呢?连读过圣贤书的人都还没接受这番言论,他们此生就禁锢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听风就是雨,随便两个有心之人一挑拨,就甚么都信了。他们会怎么想?觉得朝廷荒唐?那这民心又如何收拢,今后要如何立足?”

    裴荣现下才感觉冷汗直冒来,他向来只顾一往无前,一般不想这些身前身后事,可如今方才觉得,到底是自己年轻。而且进紫光阁这段时间来,万岁一直护着他们,惯出了他自己只知道提大刀阔斧的改革建议,却不知想想前因后果。

    陈怀笙许是会想,但也许是受制于表达,往往说不了两句就要和裴荣吵起来,鲜少有这样冷静下来一条一条干干净净清清楚楚和他分析的时候。

    陆冥之在一旁听着,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心道,裴荣这一点是在前天的折子上提的,他看来以后觉得有点意思,但考虑到裴荣的话实在有些惊世骇俗,他又向来反对声众,若不是靠着自己庇佑,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所以把这折子按了下来,既没有批复,也没有在早朝上提,放在了晚上的紫光阁会议里。

    这已经是吵了好些天了,这分条缕析的一句一句,别是陈怀笙想了两个晚上的成果,方才被裴荣一嚷嚷,给气的忘了,这会儿才提出来。

    陈怀笙说完这段话后,发现众人的吸引力都在自己身上,不觉有些成就感。他给的反对意见过的甚少,跑腿儿的事却都是他做,好歹也在紫光阁中待得是第三个年头了,怎么着也该翻翻身了罢?他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会儿,又开口道“第二,虽然如今顺军,宁军之祸已平,但说句诛心的话,四境之内未必就那么安定。倘若有人心生歹念,内贼勾结外党,扰乱四境,祸乱朝纲那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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