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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回:立储
    程念容一脑门子官司,领着千夏急急朝永和宫方向走去。

    穿过长廊,才拐了个角,就撞见一个宫人打扮的女子,背对着她仰头朝上看。

    程念容不知怎的,心里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按住了千夏,轻手轻脚凑上前去。才动了两步,便看见那女子手中掷出两枚石头,准确无误砸向了屋角上一只麻雀。那麻雀一声没吭,倒头就栽了下去,这才听见那宫人的声音“聒噪。”

    程念容吃了一惊——这宫人会武!

    刚想到这,那宫人像是发现了甚么似的,“嚯”地一下转过头来,竟是南歌平身旁的芒种!

    程念容第二回心中惊讶,她已经尽量轻身屏息提气了,可芒种却还是发现了她,这只能说明,芒种功夫犹在她之上。

    程念容下意识就往后闪去,动作猛了些,有东西“咣啷”一声从她袖口中掉了出来,她没顾上捡,先是朝后退了几步。

    芒种见了她,也不惊慌,行礼道“见过宁妃娘娘。”

    程念容咳了咳,端正了颜色开始胡说八道“做甚么呢?骇了本宫一大跳。”

    芒种垂着头,很快就认错了“都是奴婢的不是,我们三皇子闹着不午睡,南婕妤嫌这宫外头麻雀太吵了,便安排奴婢来将这些小东西赶走,没料到惊扰了娘娘,都是奴婢的错。”

    说到这儿,果然听见有小儿咯咯咯笑的声音,转眼间一个小男孩便跑了出来,半点不怕生似的朝着程念容过来。

    三皇子陆士彻歪着脑袋看了程念容两看,弯腰捡起了她落在地上的东西,又咯咯笑着跑开了。

    后头乳母追上来“小主子,小祖宗,慢点儿,别摔着了。”

    程念容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彻哥儿,那是我的东西,快还给我。”

    不是说她追不上小孩儿,她追上轻而易举,只是遭了王曦阙提醒,她觉得碰着别人家儿子,还不知道在这储位之争中要被人看成甚么样,要落下甚么把柄呢。于是只能十分无用地喊着“彻哥儿听话,彻哥儿回来。”

    小崽子高高兴兴回头看了程念容一眼,接着咯咯笑着朝前跑了。

    程念容正气不打一处来,却又听见一女声“彻儿。”

    想都不用想就是南歌平,她唤道“彻哥儿,到母妃这里来。”

    小崽子当然“噔噔噔”就过去了。

    南歌平这才看见程念容,施施然行礼道“臣妾见过宁妃娘娘。”

    程念容自然也只能端着道了句“免礼。”

    南歌平柔声对着陆士彻道“你是不是抢了宁娘娘的东西了?快还给宁娘娘。”

    陆士彻很不情愿地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南歌平——是一枚金锁,很久之前的样式了,况且照着如今京中的吃穿用度来看,着实不是甚么精致的好东西。

    南歌平将那金锁拿在手上看了看,递还给程念容道“这是娘娘小时候戴的吗?‘莘荑楣兮药房’好意象。”

    “是。”程念容微微觉得有些丢人,赶忙将手里的东西揣回袖子里了。

    南歌平将陆士彻抱到身前,对着程念容道“彻哥儿年纪小,臣妾代他给娘娘陪个不是。”

    程念容见她态度诚恳,自然也不好再说些甚么,两人匆匆道了别。

    程念容与南歌平见得甚少,甚至到如今才知晓她身旁的芒种是个会武的人。

    这宫中果真卧虎藏龙。

    程念容回到自己的寝宫之中,头一件事就是将平日里老爱贴身带在身边的金锁拿了出来,找了个盒子放进去。

    不是嫌这东西有多寒酸,是她不喜欢这种仿佛被人窥探到了秘密的感觉。

    那是她小时候的东西,是她当年在炮火连天的宣平中唯一的记忆,她自己还没有从这里寻见甚么端倪,又怎容得旁人窥伺。

    程念容看了看那枚金锁,正有篆书“瑞寿恒昌”,背刻两字“莘荑”,也就是南歌平先前那句“莘荑楣兮药房”的由来。

    程念容最后瞥了那金锁一眼,“吧嗒”一声关上了那小盒子,也关住了自己没甚么记忆的童年。

    国无储君究竟不是甚么幸事,况且前朝还闹过“争国本”这般不甚光彩的事情,是以,就算万岁在旁的事上再怎么勤勉,在这轰轰烈烈的“立储”洪流中,也并没有立于不败之地。

    甚至连一直和万岁穿一条裤子的紫光阁都颇有些微词,隐晦地提出了自己的意思。

    陆冥之倒也没发火,只是就着群臣冲他嚷嚷的“争国本”一案说了点自己的想法“前朝闹出‘争国本’一案之时,温桓温栩两位皇子还年幼,全然考虑不到两位皇子的品性问题。此案一争十年,温栩暴虐之性初显,但当初也并未顾及此事,执意顾着嫡长立为储君,这才有了大越末年民不聊生国将不国的局面。如今三皇子四皇子尚且年幼,也瞧不出品性如何,况也分不出甚么嫡长来,不如等两位皇子再年长些,早些临朝听政,孰优孰劣,想必诸位爱卿也能瞧出来。”他朝下环视了一周,眯了眯眼睛,仿佛漫不经心地道了句,“自然,也免得有些人结党营私犯上作乱。”

    这话虽说没甚么情绪起伏,但照样吓了诸位大人一个激灵。

    两位皇子还年幼,倘若这时候就闹出甚么“三王党”“四王党”来,那今后若要发展成规模,威力恐怕不亚于当年争国本。

    不如现在就敲山震虎,防微杜渐。

    诸位大人想必也懂的万岁这是“丑话说在前头”,纵然他曾是位先礼后兵的儒将,这几年大大小小的政策推行中也能见其铁血手腕。到底是丘八出身,比不得他们这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酸书生开海禁时用来立威的破月枪还时不时横陈与朝堂之上,登时朝中嚷嚷着立储的人就哑了一半。

    不出声的大约都各自心怀鬼胎,想讨个从龙之功出来。

    而剩下还在嚷嚷的,大概就是当年燕齐谐口中的“腐儒”了。

    这已然算是很消停了,就这么一消停,就大概消停到了过年节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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