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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4
    转眼又到了秋季,

    秋季是一年中收获的季节,失去了天子的诸侯们似乎也觉得到了自己收获的时候,纷纷摆脱了冠在自己头上多年的爵位, 开始自立为王了起来。

    先是齐地的华宇直自封胶东王。

    与他相邻的吕宋不甘落后, 自立为常山王。

    此后楚王自封为楚安王, 卫国、宋国、鲁国的国君也各种称王。

    便连在汉阳被晋国大将军墨桥生接连击败,已被围困在国都南郑数月的韩全林,还给自己封了一个汉王, 以图在彻底落败之前过一把称王的瘾。

    只有这两年风头正劲的晋国,倒是不紧不慢, 还不曾有动静。

    这个时候的晋国都城汴京,治栗内使肖瑾出了城走了五里地, 才在一处农田的地头上找到了他的主公。

    主公程千叶正和大司空崔佑鱼并排蹲在田埂上,看着在新修的水利工程灌溉下的土壤。

    身后齐刷刷的站着程凤, 夏菲及一众侍卫。

    他们无奈的看着自己金尊玉贵的主公,正豪无形象陪着那个崔疯子摸泥巴,弄得满手泥。

    平日里在朝堂上寡言少语的崔佑鱼,此刻正蹲在主公身边夸夸其谈:“如今我们已经引济水灌溉汴州一带, 利用灌溉冲洗, 使得汴京附近含过多盐碱的土地,变成肥沃的良田。据臣了解,今年百姓的亩产比往年又增加了不少。”

    程千叶用带着泥的手摸了摸下巴:“但是我听说胶东地区都在种冬小麦,今兹美禾,来兹美麦, 一年能两熟。我们的这边很多土地还需要轮流休耕,这样我们两百亩田还比不上他们一百亩的收成。吃亏了啊。”

    崔佑鱼在水利建筑上十分专业,于农事也属于一窍不通的类型,一时被问得愣住了。

    肖瑾上前行了个礼:“主公叫臣等好找,明日是主公建制大典,主公何以还在此地。”

    程千叶站了起来,就着碧云和小秋端上前的水盆,洗了洗手:“不就是换个称呼吗?明日去走个形式就好。又不是说你称个王,就真的成为天下共主了。”

    她嘴上这么说,还是扯了扯衣襟随着肖瑾往回走。

    “肖大人,我刚刚问的问题你知道吗?为什么我国的土地不是一年两熟制?”

    肖瑾不好意思的道:“臣惭愧,臣虽为治栗内使,为主公总管全国谷租税,盐铁钱。但于农事上却不精通。”

    程千叶摆摆手:“这怎么能怪你,你出身世家,后随我从军,怎么可能通农事。治栗内使之职总管全国财政,十分要紧。你性格严谨又是我十分信任之人,已是担任这个职位最为合适的人。”

    肖瑾心中很是感动,他开口道:“因土壤不同,在我晋国北部绛城一带只宜种麦、豆二物而已。到了汴京这里,宜种黍、稷、麦、梁,已是好了很多。我听闻也只有宋卫两国,及胶东王华宇直的国土内,因土壤肥沃,农业发达,才普及了一年两熟之技。”

    程千叶朗朗自语:“方才我也问了数名老农夫,汴京这里的土壤已经肥沃了不少,之所以没能今兹美禾,来兹美麦,估计还是我们没有组织人手来系统的推广农业技术。”

    肖瑾有些吃惊,在这个各国都急着扩张领土,厉兵秣马的时候。他没想到他的主公却把很大一部分注意力放在农业生产之上。

    说实在,因为他出生军事世家,难免对处于底层百姓比较关注的农业,下意思的有些忽略。

    但这位本应该养在深宫之中,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却在一开始坐上主公的位置之时,就十分的注重改善底层人民的民生。

    她修建水利,是为了增加了农民的收入。提出更役制度,使得新兵在正式参战之前得到一定的训练,减少的新兵在战场上的死亡。她甚至为了鼓舞士气,给那些奴隶争取了恢复自由之身的机会,排除众议设立了军功授爵制。

    同时她规范了晋国的法律和官员的考核制度,让生活在晋国的百姓一日比一日安心。

    现在全国在推广郡学,开大考选拔人才。这会她又开始想着普及农业知识。

    也许千叶公主真的是一个天生的王者。

    肖瑾是一步步看着她从诚惶诚恐,消极回避的初期,迅速的成长为如今这位成熟而稳重,深谋而远虑的明君。

    就是她了,我们晋国再也找不出更为睿智的君主。即使她身为女子,我肖瑾也愿为之誓死追随。

    肖瑾在心中想,

    也许,我有这个荣幸,亲眼见证我们大晋兴新而起,称霸天下。

    伴随着丰收的喜悦,晋国的民众听到了自己的主君封王的消息。

    这一年,晋国晋越侯程千羽成为晋国的第一位君王,年号天启。

    天启元年。

    晋国的首都汴京举行了全国第一次大考,因为是第一次,参与考核的人数不多,只有不到两百人。

    考官们将成绩分成上中下三等,再将名单和试卷呈递程千叶案前。

    程千叶在许妃和程鹏所居的建章殿内,歪在一张躺椅上,一面闲闲的喝着许妃给她准备的密云龙,一面随手翻阅着甲等考生们的试卷。

    一个名叫董博文学子的试卷进入了她的眼中。

    他在试卷中假借十个问题,提出了包括合理使用土地,鼓励农民耕种等问题的解决方式,正正切中程千叶的心意。

    特别是他还是原宋国定陶之人,他在整篇试卷中十分详细的介绍了宋国农业发展先进的具体原因。甚至提出了命令基层官员巡行郡县,通授技艺,命农勉作。

    “行啊,人才一个。改天我一定要见见。”程千叶一拍大腿,端起手边小几上的密云龙喝了一口。

    许妃是一个很会照顾人的女人,在她这里随时焚着一种气味清淡的甘松香,随手端起的茶水必定温度适宜,口感恰到好处。

    屋内从来都暖烘烘的,既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

    程千叶坐的位置必定垫得松松软软,手边肯定放着她喜欢的小吃。没有一处不合她的心意。

    程千叶也就喜欢时常来她这里坐坐,体会一把做君王被妃子精心照顾的感觉。

    更难得的是,这里十分安静。许妃除非她召唤,一般不在没有必要的时候来打扰她。

    但今天却有些奇怪,身边好像总是有人,

    程千叶抬头一看,一位容色姝艳,体态娇柔的宫女子,正跪坐在她身侧,含情脉脉的看着她。

    见程千叶望过来了,她羞涩的一笑,伸出凝脂一般的柔荑,轻轻的为她按摩小腿。

    她按得技术十分到位,但她的眼神却让程千叶接受不了。

    程千叶以指扣了扣桌面:“夏菲。”

    夏菲从门外跨了进来。

    “这怎么回事?”程千叶看了眼那位宫女。

    那位美人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许妃随后就进门请罪:“臣妾没有约束好下人,搅扰了夫君,是臣妾之罪。”

    “我知道你一向温柔又大度。”程千叶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但你看看咱们现在这种情况。你不能再大度下去了,你给我强悍一点,帮我把这些不该有的桃花都挡在外面。不要让她们再来烦我。”

    许妃低下了脖颈:“此宫女乃是太后身边亲信之人,太后的意思是要在您身边再提一两位地位低下的宾妃,即便只占着名分,没有什么实质。也显得好看一点。”

    程千叶轻轻哼了一声,她明白那位母亲的意思,但她不想让一些年轻的女子白白葬送一生。

    “行了,母亲那我会去说。你是我的人,你只管听我的就是。”程千叶看着许妃的眼睛,“不用理那些非议,自有我站在你的身后。”

    许妃站起身来,蹲身行礼:“是,臣妾都依夫君所言。”

    程千叶摇了摇头,突然有点理解古代帝王的想法,这种千娇百媚温柔体贴的女子,在你面前,揣摩着你的心思,对你言听计从,还真的让人很舒服。

    在汉中的国都南郑,韩全林紧张的看着从敌营中回来的使臣,

    “怎,怎么样?他都收了吗?”

    “恭喜主公,收了,都收了。主公送过去的礼他全都收了。”使臣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让他出使敌营,面见那位让人闻风丧胆的墨桥生将军,他也是心惊胆战。

    “墨桥生收了主公的厚礼,很是高兴,他许诺说只要主公开城投降,他必定不伤南郑城内军民的性命。”

    “那就好,那就好。”韩全林煎熬了数日的心,终于稍稍落下。

    “主公不必过于忧虑,微臣打听过了,这个墨桥生并不像传说中的心狠手辣。他攻城略地之时,基本从不杀降。”使臣安慰韩全林道,“守琪县的那位甘延寿,本来也是我国的重臣,投降墨桥生之后,墨桥生不但没有迁怒于他,还举荐他担任了郑州太守呢。”

    韩全林松了口气,瘫软的座在了王座上。

    墨桥生!

    他咬牙切齿的想着,这个卑贱的奴隶,当初只是跪在我面前任我折辱的一条狗,如今竟把我逼到了如此境地。

    韩全林干瘦的脸孔上沟壑重生,他紧紧拽住了手掌,恨恨的想着:不过没关系,他只是切断了我的兵马,把我围困在了南郑。只要我忍过了眼前的难关,我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墨桥生你这个贱奴不要得意,若有一天你落在了我的手中,我一定会让你后悔做了人。

    使臣看着王座上面目狰狞的主公,心中深深的叹了口气。

    都到了投降的关头了,主公还在想着什么不切实际的东西。当初要不是主公色令智昏,竟然企图侮辱这样一位声威赫赫的大将军,汉阳的百年的祖宗基业,何至于废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