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特-别-有问题？”晋然着重强调了特别这两个字。

    买买买看了一眼晋然才接着说：“是啊，你看吧，你的名字只有两个字，必须带着姓一起，不这样的话，叫然、然然、阿然什么的，一来我叫不出口，二来也不敢叫。如果叫非遗传承人又太长，我思来想去，没有什么比老板这两个字更适合你的了。”

    “所以，你觉得，晋然这两个字能比买买买这三个字的问题还大？”晋然颇有一种被“恶人先告状”了的感慨。

    “哈哈，你这么一说，我的名字好像也确实有点问题，大声叫我就好像是在骂一个女孩购物欲过于强烈。你不生气、没必要拔高音量的时候就叫名字，要是我惹到老板了，你随意叫我什么都好了。”买买买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随便怎么叫？”晋然觉得自己可能是在瑞士时间比较多，都开始孤陋寡闻了，还是第一次听说名字可以随便叫的。

    “呃……你可以叫【喂】，或者【那个谁】，什么的都可以。”买买买对称呼这件事情，没什么讲究。

    “这都行，你确定？”晋然今天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主动要求被称呼喂，那个谁的。

    “确定啊，我明天还要早起，先带我弟弟回去了。”买买买火速换了一个话题，不想在称谓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结下去，也不打算再继续逗留在晋然的家里。

    “我送你们回去吧。”站在晋然的角度，买买买一个人带着一个睡着了的三岁胖娃娃回家，有些困难。

    “不用了，这会儿地铁公交都还没到末班车的时间呢，实在不行的话，我也可以打车，买乐高小朋友睡着了比醒着的时候好带多了。”过去的一年，买买买理解最深刻的一句话是【睡着了的小孩都是天使】。

    “没事，我也要回家睡，刚好顺路。”晋然说着话，就去拿车钥匙。

    虽然家具都已经到位了，但他并没有打算从今天开始住在新房子里面。

    “顺路，从这里到林沛沛家的工厂，少说也有三十公里，你顺的哪门子路？你家总不会住在工业区吧？”买买买并不认为老板又送自己回家的义务。

    “是我把你弟弟留下来玩到睡着了的，理应送他回去。万一你回去路上出了什么事情，明天谁帮我画画给马老师？你说是不是？”晋然并没有因为买买买的话，而改变自己的初衷。

    “这样吗？这样好像会有问题呀。”买买买仍然感到不妥。

    “什么问题？你就当我是送买乐高回去的，不就没事了。”晋然以为买买买还在纠结顺路不顺路的问题。

    “不是，我是想，你今天要是不住这里的话，明天岂不是还要再回来拿一次画给马老师？”买买买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说服马老师需要时间，晋然回去给新版书法字体制版、开模也需要时间。

    巴塞尔钟表珠宝展的报名截止日期迫在眉睫，能早一点拿到就尽量早一点。

    说到底，现在最不够用的还是时间。

    “我明天早点起来。”晋然人文这并不算一个大问题。

    “不好，明天早上肯定堵车，这样来来回回太浪费时间了。要不然这样，你现在先去我家挑一幅？”买买买想了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案。

    “也好，趁着你在，去挑一幅过来，不然我怕我忍不住，一拿就是好几幅，你和你弟弟在这儿等我一下。”晋然满脸笑意地去找手电筒。

    “诶，算了，你还是别去了。”买买买出尔反尔，收回了自己刚刚说出去的画。

    “我开玩笑的。”晋然没想到买买买真的会相信他说自己会忍不住拿好几幅的说法。

    “我知道你是开玩笑的，我是忽然想到，你现在拿手电筒过去，可能也挑不出来好的画，光线太弱了。”

    这才是买买买改变主意的真实原因：“而且我画室的画很多都还没有裱，还是挑你家里已经裱好的一幅比较好。”

    “挑已经挂我家墙上的？不是说好，我家车库里面的这一箱画，算是卖房子的时候送的，所有权都归我吗？怎么忽然就变小气了？”晋然原本就有这样的想法，是买买买自己说不需要拿已经送给他的这些。

    买买买的出尔反尔让晋然有些意外，就算不想被他送回去，也没必要反应这么大吧？

    “我这人最多就是穷，哪里会小气呢？不能够啊！我自己遗弃的画被你照顾地这么好，它们在你家的待遇明显比在我家高啊。我拿舍得让它们回去跟着我受苦啊。”

    买买买收回了自己的提议，是因为她想到了更好的解决方案：“你从这里选走一幅，等哪天有空，趁着白天光线充足的时候，你再去我画室选一幅你喜欢的再挂回来，这样不就一举两得了？”

    买买买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说她小气。

    “光线充足的时候去选画，你的意思是，你家的水电问题，你是不打算解决了？”晋然注意到买买买话里面的细节。

    “呃，也不是不打算吧，就是暂时还没有想到解决办法，等我有空的时候再好好想一想。”买买买对于自家被解封的房产，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不知道是悲大于喜还是喜大于悲。

    “你之前不是寄卖手表吗，我下午和你舍友一起去你家的时候，看到很到你家有很多古董怀表。1790年的英国微绘人物珐琅怀表、1890年的伊利诺伊大银壳铁路怀表、1910年江诗丹顿皇家天文台怀表搭配德国最具皇家气质的纯手工麦森怀表座，在欧洲市场应该卖的不错，我可以……”晋然打算提供邻里之间的帮助。

    买买买没等晋然把话说完，就送给他一个大大的感叹号：“天哪！你能直接看出那些怀表的具体年份哦？我就算用背都背不下来。”

    感叹完之后，买买买才言归正传：“家里的怀表和座钟，确实是要寄卖的，不过这些钟表的所有权也不适于我了，本来就是我朋友帮我买回来的，卖掉的钱要悉数还给他。”

    “早上让你从家里跑出来，还直接把画给踩坏了的那位？男朋友？”晋然问。

    “呃，是早上那位没错了，差点成为我未婚夫，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位。”买买买略带自嘲地笑着，没有承认也没有明确的否认。

    关于和姜时宇分手，买买买并不认为有必要和晋然提太多。

    毕竟，她的感情，和工作室一点关系都没有。

    就是早上和姜时宇闹矛盾的事情，直接殃及了晋然手上的画，虽然画是买买买自己的，但她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那你回头把这些钟都拿到工作室来，我帮你看一看，尽量帮你卖个好价钱。”晋然也没有纠结于买买买和姜时宇的关系，直接说起了寄卖的事情。

    买买买略微有些迟疑地看了看晋然，怎么老板也和她一样，就想着要怎么让这批钟表卖个好价格？

    不是应该问题，既然姜时宇都帮忙买回来了，为什么还要再卖一遍。

    晋然见买买买一直盯着他看，就又解释了一句：“我帮你多找些渠道，尽量让差价足够支付你家的物业费。”

    “差价？”买买买诧异。

    果然，晋然想的，和她想的也不可能是同一件事情。

    听明白之后，买买买就笑了：“你还真是无时无刻都在觉得我小气呢，我可从来没有打过差价的主意。就算有差价，也是他的投资收益。”

    最关键的是，姜时宇也不告诉他，这些钟他是花了多少钱买回来的。

    买买买只能卖多少算多少了。

    “你还真是算的清楚，鉴于你上次找工作室借款都提前还清了，信誉比较良好，如果你需要……”这是晋然今天第二次提议可以借钱给买买买周转。

    “我不需要啊，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我又不是一定要住回来，就我和我弟两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合适。”买买买直接拒绝了。

    借谁的钱都是借，买买买上次愿意借工作室的钱，是因为她知道寄卖的表，值那么多钱，她完全有能力，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还上这笔钱。

    现在不一样。

    借了钱下的物业费，解决了眼前的水电问题，接下来的每个月，都还需要交超出她还款能力的物业费。

    有还款能力的时候问人家借钱，是借钱，没有还款能力的时候，问人家借钱，是明摆着耍无赖。

    买买买就算做不了买老大，也不会让自己变成买无赖。

    晋然见买买买不愿意多说物业的事情，就换了一个话题：“那你觉得我拿哪幅画下来送给马老师合适？”

    “我自己看自己的画，看不太出来。多半只能想起当时画的时候的心境，如果马老师喜欢之前我送给老爷子的那幅的话，门口那幅山水竹林是不是有点感觉？”在吃苹果的熊猫被买买买踩坏之后，买买买的目光所到之处，就没有和《山水熊猫绿竹艳花》相似的画作了。

    买买买调制的绿色很特别，竹子的每一片叶子，都鲜翠欲滴，仿佛随时能滴出水来，买老大管这种颜色，叫买买绿。

    “好，那就带上这一幅吧。你会还给我一幅比这个更好的吧？玄关这个位置，就适合挂竹子。”原本已经约定好的事情，晋然倒是不跟买买买客气，“你明天打算几点去马老师那里？我要先和马老师约一下时间。”

    “我明天赶第一班车先去工作室看一看颜料还能不能用，顺便再找一下，之前那幅画有没有可能还在工作室，七点多应该就能到了。最晚八点就可以出发了。尽量早去早回，我舍友要去日本，她一直都特别关照我，我希望可以留点时间出来送送她。”买买买正常都不可能起这么早。

    “那也不用这么麻烦啊，工作室离这里又不远，我把工作室的钥匙带着，送你回去的路上，我们先去一趟工作室，把明天要带的东西都先准备好，你住在东边，马老师家也是那个方向，你明天早上就不要来来回回地跑了。”晋然也提出了一个优化方案。

    买买买一直想着自己要先把买乐高抱林沛沛家工厂的宿舍，压根就没有想过晋然提到的这个可能。

    买乐高的睡眠质量比较好，睡着之后就雷打不动的那种。

    如果是买买买一个人，肯定没有可能大半夜的跑去把强达工作室翻一遍，但如果老板亲自带队的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买买买并不经常到强达工作室的二楼，即便是在成为工作室的正式员工之后。

    二楼以前是老爷子的专属，现在是晋然的专属，就连大师兄吕一洋都很少上来，像买买买这种刚刚考到中级技师资格证的，就更加没有理由上来了。

    买买买把买乐高抱到了二楼会客区的沙发，又找了两张椅子，把沙发的外缘给档了起来，小家伙睡觉不容易醒，却喜欢动来动去，很容易从没有围栏的“床”上摔下去。

    买买买找遍了会客区所有的柜子，都没有找到她以前送给老爷子的那幅画，这一点，买买买是有心理准备的。

    如果画还在，晋然应该也已经找到了。

    可除了找不到画之外，之前所有的笔墨纸砚和颜料，也都没有找到。

    这样一来，如果要“仿”之前送给老爷子的那幅画，就会有些困难。

    调色对于画家来说，其实也是一门学问。

    在时尚领域，很多品牌都会有自己的标志性颜色，比如TiffaINO红。

    在绘画领域也是一样，很多画家都有自己标志性的颜色。

    买买买是年少不成名，如果她哪天一不小心成名了的话，她的标志色肯定是买买绿。

    买买买调出来的绿色，多半都是买买绿。

    送老爷子的画，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买买买就是兴之所至，如果马老师坚持要之前送给老爷子那幅画里面的绿竹色，她就很有可能完成不了晋然交代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