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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7 章
    第四十七章

    承恩公府。

    “小姐!小姐!”一向风风火火的小丫头快步小跑进门, 兴奋道:“西府那边传来消息,说您做的枣泥山药糕,那边喜欢的很呢!

    “公国爷还说,让您辛苦下,再多做些……小姐小姐,我现在就去帮您煮枣子吧?”

    一副跃跃欲试、与有荣焉的模样。

    顾瑶琴暗暗松了口气, 她一直担心东西送不到那人身边, 现在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以两家的关系, 不至于连个糕点都送不进去。

    看了小丫头一眼, 淡淡道:“三叔他们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不过是吃个新鲜罢了,再多就不稀罕了。你去外面大厨房取些桂圆过来,就说我要熬汤用。”

    小丫头清脆的“哎”了一声:“还是小姐想的周到!”

    快活的出门。

    看着丫头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顾瑶琴闭了闭眼:好, 很好, 真好!

    糕点,不过是块敲门砖罢了。

    糕点送过去了,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

    既然吃了她的糕点,自然就不会拒绝她熬的汤,然后再陆续送些可口的小菜。

    等再过上一两日,他们吃顺味了, 就可以开始做热菜了。

    这种天气,热菜送到那边,早就成了凉菜,她可以顺利成章的过去那边下厨,然后见到顾云卿,见到那个人。

    只要能见面,她有百分之两百的信心,可以交好那个人。

    同他交好,便等若交好顾云卿。

    有了顾云卿的青睐,京城那些权贵算得了什么?

    顾云卿向来不在乎什么出身,什么嫡庶,再加上她是顾家人……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成为那边府里,名正言顺的第三位主子。

    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到了那个时候,她亲爱的祖父大人和父亲大人,在她面前,会是怎样一副嘴脸。

    真是期待啊!

    顾瑶琴撑住额头,止住思绪:现在,还是考虑正事要紧。

    桂圆那个人虽然爱吃,且能补血益气,但桂圆性温,为免被那些御厨御医挑出毛病来,还要用别的东西中和一下才好。

    用什么呢?

    关键是不能影响味道,最好还能调补身体……

    正在细细琢磨,却见先前被她派去小厨房的小丫头又跑了回来,哭丧着脸道:“小姐,王管事说,不用了。”

    顾瑶琴瞬间呆滞:“不用了?什么不用了?”

    她的糕点有什么不对?还是出了别的什么问题?

    小丫头道:“王管事说,定国公大人他们……已经走了!”

    “走了?”顾瑶琴茫然重复:“怎么会……这么快?”

    不是昨天晚上才来吗?

    小丫头“嗯”了一声,闷闷道:“早间陛下不是来过了吗,呆了一个多时辰才走。陛下前脚走,那位受伤的客人后脚就走了……大概是因为他们都走了,一早出门的国公爷连府都没回,直接就走了,说不定这会儿都已经离京了。”

    顾瑶琴忽然就想笑:哈!走了?竟然就这么走了?

    她正野心勃勃的准备大展拳脚,结果,他们竟然就这么走了!

    那她这算什么?热脸贴了冷屁股,媚眼做给瞎子看?

    老天爷是在戏弄她吗?

    让她以为看见了青云之梯,结果刚刚扑上去,就一把抽走!

    她狠狠咬牙:这辈子,她做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竟还不如前世!

    竟还,不如前世。

    “对了小姐,”小丫头又道:“国公爷说,让您把枣泥山药糕的方子写出来送过去,御厨还在那边等着呢!”

    “好,好……好!”

    顾瑶琴猛地挥手,将面前的东西统统掀到地上,茶壶杯碟,在地上摔的粉碎,发出巨大的声音,将丫头吓得差点惊呼出声,跳出去老远。

    顾瑶琴脸色铁青,胸口剧烈的起伏:现在竟然连个厨子,都敢来欺负她了吗?!

    ……

    云起到底没住回苦渡寺,而是在几个小厮的劝说下,在苦渡寺休息了一阵之后,住进了栖云居。

    地方太小,不能吃肉什么的理由都是顺带的,最关键的是,苦渡寺太冷!

    平时还好,穿多一点,盖厚一点,反正他内力有成,比一般人抗冻的多。

    可问题是他现在肩膀受伤,穿脱衣服就和受刑一样,且稍稍一动,伤口就裂开了,裂开就得重新包扎,等于好容易穿上的衣服又白穿了。

    这个时候还要裹得像粽子一样,岂不是要命?

    但栖云居不同,栖云居有好几处温泉,半数的房子底下都装了铜管,冬天的时候通温泉,夏天的时候过冷泉,真正的冬暖夏凉,四季如春。

    云起又不是那种只要风骨不要命的倔脾气,有这种地方在,哪会自找罪受?

    “一、二、三、四……”云起掰着指头数了两遍,道:“我进京,今天才第五天对吧?”

    青三将药倒进碗里,笑道:“是第五天没错。”

    云起叹气道:“你们说,我要不要找个算命先生好好算算,我是不是和京城犯冲啊!”

    这才五天呢,发生的事简直比五年还多!

    小命都差点交代了。

    青四将半躺在软榻上,身上只搭了条薄被的云起扶的坐高些,又调整了软枕的位置,笑道:“公子爷啊,这天底下,哪个算命先生敢给您算命?再说了,依小的看,哪里是您和京城犯冲,是京城和您犯冲吧!”

    这才来了几天呢,就将京城闹得天翻地覆,一件事接一件的。

    云起不理他,见青三在床边坐下,拿着小勺准备喂药,忙道:“这样喂,是不是要苦死我啊!勺子拿开,碗给我……不用你,我还有一只手能动呢!”

    青三却不递过来,边搅边吹,道:“直接喝的话,还要凉一阵才行。”

    云起觉得他现在这做派,简直就和话本里多愁多病身的大小姐一样,让他浑身不自在,道:“甭吹了,拿去放到外面,这种天气,眨眼功夫就凉了。”

    又问道:“青一、青二伤势怎么样,好些了没?”

    青三拿着药碗出去,青四道:“皮肉伤,早就活蹦乱跳了。”

    又不满道:“公子啊,您就该狠狠罚他们一顿板子才对!没见过主子受了重伤,做护卫的还活蹦乱跳的……下次您别带他们两个,您带我去,保证不会像他们那么没用!”

    云起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们不是小厮吗,什么时候又变成护卫了?”

    青四嘿嘿直笑,不吭气,一抬眼看见青三进门,忙跑过去接过药碗。

    等云起一口气喝了,又是侍候他漱口,又是递糕点,殷勤的很。

    云起道:“点心不是让留给莫急他们吗?”

    青三道:“您前脚走,陛下后脚就让人把那两个御厨送来了,这是他们新做的。”

    云起这才吃了一块,道:“太甜,让他们下次少放点枣泥。”

    又道:“顺便告诉他们,等回头见到皇上,我会让他把他们收回去的……人好好的当着御厨呢,忽然被送到这种地方,指不定怎么埋怨呢!”

    青三冷哼道:“他们敢!”

    云起道:“敢不敢的另说,这里又不是非他们不可,何苦耽误别人前程?”

    又哀叹一声:“好无聊啊!”

    想骑马,蹴鞠,滑雪,溜冰……不然抓石子儿也行啊!

    闷死个人了。

    他这是怎么了,当初和大和尚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坐在门槛上看雪,一整天一句话不说,都不觉得无聊。

    青四道:“要不我去叫青六过来,陪您下棋?”

    “不想下。”

    他在琴棋书画上面的兴趣,上辈子就耗尽了。

    “那我念书给您听?”

    “不想听。”

    “不然我去京城,给您找个戏班子来?”

    “不喜欢。”

    青三青四面面相觑,青四“啊”了一声,道:“今儿京城各个消息灵通些的官儿,都送了礼物过来,还留了帖子,说要来拜望呢……要不,找他们来陪您聊天儿?”

    “和他们聊天,还不如和你们聊呢!”

    和那些人聊天,岂不是找罪受?

    青三青四这下彻底没辙了,三个苦思冥想了一会,云起忽然眼睛一亮,道:“拿纸和笔来,我写个单子,你们去帮我准备些东西。”

    青四忙道:“公子您别动,您说,我写。”

    云起“嗯”了一声,林林总总说了不少东西,青四一一记下,问道:“公子,这又是锅又是油的,是要做什么好吃的吗?”

    云起笑道:“做香皂。”

    先前出了猪油的事儿之后,京城的香皂铺子全都关门了。

    顾瑶琴为了洗清自己,将纯素油的方子朝各家各府都送了一份,云起这里也没落下。

    不过云起一看就知道,用这方子,根本不可能做出和之前一样水准的香皂来,想来前世的方子,顾瑶琴根本没记住几个,指望他们研究出来,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香皂这东西,他也想用啊!

    他对猪油倒没什么排斥,但怎么好意思在庙里用?

    青三拿着单子出去找管家,他出去不久,青六就进来,笑道:“公子,刚刚秦将军派人来了,送了一匹刚满月的小马驹过来,白白嫩嫩的,就头顶上一撮红毛,漂亮极了……比小胖墩儿还要可爱!”

    云起还没开口,青四“呀”的一声站起来,激动道:“那是秦将军府上,那两匹神驹的种儿,一胎就只生了那么一个!

    “那小家伙,从上个月出生到现在,不知道多少人上门讨要,秦将军都没舍得,听说就连陛下开口,都被秦将军装傻给混过去了……

    “公子公子,小的去给您抱过来吧?这马啊,要越小培养感情才好。”

    云起失笑,说的好听是培养感情,但谁不知道这小子是心痒难熬,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传说中的宝马驹儿?

    云起也不为难他,挥手让他去了。

    青六道:“那人说,秦将军为了追查明镜寺的事儿,忙的气都喘不过来,这一天一夜,连眼皮子都没合一下,好容易抽口跑了趟定国公府,可您又走了……秦将军说,最晚明天,他就过来探您。”

    云起不置可否道:“明镜寺查出来什么了吗?”

    青六道:“明镜寺是四十多年前建成的,还是上代先皇时候的事儿,只不知现在的主子是谁……但想来应该和皇室脱不开关系。”

    又道:“那日的密道,公子您没走完,听说密道那头通往一处山腹,山腹中还藏着一些人马。可惜昨儿陛下带的人手不够,首脑大多走脱了不说,剩下的也死咬着不开口。现在这些人已经移交到刑部严审,也不知道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来。

    “我还听说,寺庙的密道和山腹中,只有人和兵器铠甲,钱财却不知道藏在了什么地方。以明镜寺敛财的本事来说,这笔钱可不少。”

    云起“嗯”了一声,他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很不情愿背后的黑手,能逍遥法外。

    “对了,还有一事,”青六道:“半个时辰前,陛下下旨,令天下各地高僧,于一个月内赶到京城,举行佛法大会。

    “如今圣旨已经快马下发至各个州县,除了圣旨中点名的数十位有道高僧之外,还要求各州各府,都要选出一名最有名望的僧人,前来参加。”

    云起恍然,潜帝这是想让肃清佛门的请求,出自这些佛门高僧自己之口?

    只是这样的话,在某些条款上,朝廷恐怕要做极大的退让,短时间内是避免了冲突,但与长远来看,并非好事。

    如今的局面,本该下猛药才是,难得又有“明镜寺”这么好的药引子,何必这样温温吞吞的?

    不过他到底眼界有限,想来潜帝也有他自己的考量,也不必他来操心。

    又道:“那个……嗯……有没有说……”

    云起虽然吞吞吐吐,但青六哪能不知道他想什么,答道:“圣旨上没有提到苦度寺。”

    云起“哦”了一声,心里不知道是松口气多些,还是失望多些。

    他如今的伤势,马是骑不了得,若是坐车,路上积雪加泥泞,等回到苦度寺,黄花菜都凉了。

    何况他的伤,也经不起这样的颠簸。

    神色不由有些黯然,对青六道:“你现在就去找乌大人,帮我问问他上次的赌注还算不算数。

    “如果算数,就让他赶紧找几个老实本分,最好会做饭的和尚,送到山上去帮师傅他们盘炕包饺子去。”

    ……

    倚翠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之一。

    青楼的名字,不必太雅致,因为原就不是什么雅致的地方,像偎红倚翠就是好名字,让人一听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华灯初上,正是倚翠楼热闹的开始,雅间中,一身锦袍,身体略略有些发福的中年人正抱着一个豆蔻少女上下其手,忽然房门被无声无息的推开,一个冷淡的声音传来:“王叔好兴致啊,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寻花问柳。”

    中年人神色一冷,面带不屑的看了进门的人一眼,轻轻挥手,令怀中的少女退下,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老六你。”

    来的正是六皇子刘钺,施施然在华服中年对面坐下,道:“王叔这般镇定,想来该处理的东西,都已经处理干净了?”

    “王叔”漫不经心的拿起一个果子,却只玩不吃,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刘钺微微一笑,道:“既然王叔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又为何见了字条上的‘明镜寺’三个字,就巴巴的前来赴约呢?”

    “王叔”轻笑一声,轻声道:“明镜寺的事儿闹得这么大,连皇上都差点丧命,我身为皇上的兄长,关心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我倒是更好奇,老六你和明镜寺之间,到底有什么勾结?

    “不然,我们现在就去陛下那里,好好的,说道说道?”

    刘钺不为所动,悠然靠在椅背上,漫声道:“我知道王叔您是胸有成竹,明镜寺的那些人,从来没见过您,居中联系的,也连尸骨都喂了狗……

    “可是王叔,您真的确定,您从明镜寺里拿的那些金银珠宝,就没有一件能查得出底细?

    “您让他们替你狩猎的女人,真的个个都处理干净了?

    “昨夜被你销毁掉的那些人,就没有谁留下什么后手?

    “还有,王叔,您想过没有……为什么,我会知道是你?”

    “王叔”哈哈大笑,道:“如此说来,老六你是铁了心的想要污蔑我咯?

    “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六啊,凭着这些捕风捉影的玩意儿,你就想陷害忠良?

    “我一样可以说,你六皇子殿下,才是明镜寺背后真正的主子!

    “你信不信,你能拿出多少所谓的证据来,我就立马可以给你变出十倍二十倍来?

    “老六啊,我不管你手里有什么,但我劝一句,你还是消停一点的好……别偷鸡不着蚀把米。”

    “厉害!”刘钺鼓掌道:“王叔果然不愧是先皇所有皇子中,唯一一个动作不断,却成功活到现在的人,连父皇对王叔都无从下手,真是让侄儿好生佩服。”

    “王叔”笑道:“老六你的胆识,不也一样出乎我的意料?”

    又苦口婆心道:“老六啊,你我之间,何必这么剑拔弩张的?王叔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什么大的指望,就希望以后这快活日子啊,能长长久久……

    “可别说,王叔这半辈子,还真攒下不少好东西,留给我那几个混账的话,却怕他们没这个福分,白瞎了我几十年的心血。倒是六皇侄,我今儿是越看,越是顺眼……”

    刘钺站起身来,身体微微前倾,拱手道:“多谢王叔抬爱。”

    “好说,好说。”“王叔”笑呵呵的起身搀扶,道:“老六你果然是聪明人……呃……呃!”

    他缓缓点头向下看去,又难以置信的抬头:“你……你……怎……么……敢……”

    刘钺松手,将镶着宝石的华丽匕首,就那样留在“王叔”的右胸上,“王叔”颓然倒在太师椅上,双手按住伤口,如同离了水的鱼一般,张着嘴,拼命的喘着气,一双眼睛鼓鼓的瞪着刘钺。

    他还有很多话想说,还有很多不甘想要宣泄,可是刘钺的这一刀,刺的极为巧妙,让他不至于立刻就死,却疼的死去活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刘钺用帕子擦了擦手,道:“王叔自以为,将首尾处理的干干净净,在没有实证的情况下,连父皇都奈何不得你,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不是吗?

    “只可惜,父皇要证据,我不要。杀人吗,要什么证据?

    “王叔以为刘钺此来,是来做什么的?为了王叔手里的钱财兵力?还是人脉资源?

    “我告诉你,那些东西,我一点都不稀罕。

    “王叔,您应该好好感谢一下你的那位手下,那一箭没有伤了他的性命,否则……”

    他低头看着“王叔”,目光冰冷如毒蛇,轻声道:“我会让王叔您,活的天长地久……”

    刘钺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放在桌案上,道:“这是您‘亲笔’写的供状,王叔您能主动认罪,并自杀赎罪,也算是给堂兄他们,留了一条活路不是?想来他们在狱中,也会感激你的深明大义。

    “所以现在,请您,慢慢的,去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时常看到亲们关于谁是重生的问题,可能是多妈写的太隐晦,索性直接说明了,重生的只有三个人,云起,顾瑶琴和刘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