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19.洗澡水
    一大碗的肉,白多红少,油汪汪的。江南吃鱼虾平常,也就过节才会杀猪吃肉。

    这些肥肉能熬出多少的油来,老陆蔡氏的肝真的疼,牙齿在嘴里来回错,紧紧攥着手里的筷子,咽了口水,艰涩地问:“他们那碗菜也跟这碗一样多?”浑浊的眼睛像把刀子一样盯着身上没二两肉的徐惠然,恨不得剜下几斤肉来补偿下。

    徐惠然瞧了眼已经给吃得去了尖的红烧肉:“爷爷说过,不能让村子里说陆家小气,光使唤人不给吃饱。我就想着家里人少吃点,总好过给外人笑话了。今天饭已经晚了,他们原本肚子就饿,要是再不肉多些,怕他们会觉得陆家小气。”

    老陆蔡氏猜着,徐惠然不说比这肉多还是少,定然是多的。五?的媳妇也太胆大妄为了,仗着娘家就敢这样,今天不把规矩立好了,日后还了得。

    老陆蔡氏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你要做时为什么事先不问问我?你一个才进门几天的媳妇就这么自作主张了?”

    正吃得欢的一个个把筷子停了下来,可看着菜又实在想夹,尤其是干了一天活的几个。看着一桌子菜不能吃,是最难受的,尤其对于小孩子。

    茁狗子舔着嘴唇上的油,眼睛望着桌子中间的肉,手往前伸:“娘,给我夹肉……”

    刘玉秀压低了声音警告:“吃什么,过会儿。”

    “我要,我要,我要吃肉,我要吃肉……”茁狗子扭了起来,大嗓门地哭闹起来。做为陆家唯一的孙子,茁狗子觉得他有这个权利的。

    茁狗子一哭,把气氛就给变了。

    饿慌了的陆珍趁机夹起了块红烧肉,递到茁狗子跟前:“狗子别哭,三叔给你吃。”

    茁狗子一口就把肉吞了下去。

    刘玉秀眼睛看着陆源和老陆蔡氏,嘴里说着:“这么行……”

    陆源心疼重孙子:“五?媳妇以后多问着些你婆婆,今天的事就算了,别把小孩子饿到了。

    陆珍吃着,嘴里不忘夸声:“五弟,弟妹的手艺真不错,好吃,好吃。”

    陆?慢条斯理拿起了筷子,慢慢夹了颗青菜,往嘴里塞。陆?微微抬起眼角审视了眼垂着头的徐惠然,又垂下了眼。

    陆构吃了口饭,对陆源恭敬地说:“爹,大?说明天下午家里的稻子就割完了。我想让佃户和帮工去帮着把四?媳妇的还有五?媳妇的稻子也给割了,就不用外面找人了。”

    徐惠然的眼皮子动了动,握着的筷子停在了那。

    陆源答应了声:“行。”

    “那我替四?谢谢爹了,这孩子也不知道去哪了,现在还不回来。”陆构骂了句。

    小陆蔡氏白了眼陆构:“还不是在乡学里读书。明年要考县试,四?紧张着呢,就怕考不好。这两天可用着功。”

    陆?转过了身:“谢谢爷爷和二叔。”

    陆源摆了摆手:“没啥事,五?好好读书,明年好好考试就是了。”

    陆构虚伪地笑着:“五?,一家人客气什么。四?虽是哥哥,读书上还真要五?帮着些。”

    “二叔客气了。”陆?说完,转过了身拿起筷子。

    徐惠然咬了咬嘴唇,不想放过机会,慢慢抬起身。这桌的都看向了徐惠然,隐隐觉得有事要发生。

    陆?的眼皮子抬了起来:“先吃饭吧,佃户和帮工的工钱不用在意。”

    徐惠然吃惊地望着陆?,他怎么知道她是要用这个理由来要回那六亩地?徐惠然有些慌,怕陆?知道更多的事,比如说她的重生。

    “既然一直是家里的帮工种得地,那这田里的粮食也该归家里才是。”陆?看着徐惠,语气平淡而舒缓,好像是夫妻间的商量。

    刘玉秀和杨如春心里舒服些,家里那点钱快给二房拿光了,要是再来个五?两口子,那这一年到头的辛苦不都白费了。两个人都看向了徐惠然,是不是要占这个便宜。

    徐惠然坐好了:“这是自然的,我要跟爷爷和二叔说得也是这个,没想到五?也想到了。”

    杨如春心情好,眼睛在陆?和徐惠然脸上转:“五弟和五弟妹真是那个啥,什么心有啥就一点通了。”

    “心有灵犀一点通。”陈冬梅冷哼了声。

    杨如春翻了个白眼:“四弟妹,五弟妹可是把自己地里的粮食给了家里呢。”

    陈冬梅冷笑了声:“没我爹,这家还不都喝西北风了。”站了起来,一扭腰走了。

    杨如春要发作,看到陆珍在挤眉弄眼,气得恨不得一巴掌打过去,用唇语骂陆珍是个窝囊废。

    陆珍嬉皮笑脸,还很得意。

    看到陆琥心里直叹气,一个太没主意,一个太有主意,这两个弟弟可怎么办。

    吃好饭,各自散了。上楼梯的时候,陆?看到正一手拎桶热水一手拎桶冷水的蚕姐:“水放到净房就好。”

    蚕姐眼睛往陆?身后的徐惠然看:“姑爷……”

    徐惠然截住了话:“蚕姐,记住以后喊‘五少爷;,赶紧着把水给拎到净房,让五少爷洗过澡看书。”

    陆?回头瞧了眼淡定站那的徐惠然,他并没有要训斥蚕姐。蚕姐拎得水是给徐惠然用的,他知道。只是他觉得做为丈夫,总得说点什么。

    水温正好,洗得很舒服,尤其外面的月光照进来,还有飘进来的阵阵桂花香,外面的蟋蟀叫。

    陆?靠在木桶,闭着眼。一切都很好。就是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新婚夜的徐惠然清高,目下无尘;现在的徐惠然,却乖巧,屈己待人。还有眼神,新婚夜是不谙世事,现在则是看尽世事。一夜之间,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陆?有些糊涂了。人定然是一个人,只是转变有些太快了。木盆里的水有些凉了,陆?打算从木盆里出来。

    楼下传来了男女的调笑声还有洗澡的水声,从地板缝里往上钻,一直钻进了陆?的耳朵里。

    陆?突然觉得水要滚了起来,跳出了木盆,溅起的水洒在了地板上。陆?希望水能从地板缝里滴下去,浇灭火焰……

    陆?打开门,准备逃离这里,眼一抬,看到了只穿着浅粉色薄如蝉翼纱褂子的徐惠然。

    那簇火焰又要烧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