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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1章 (二更)
    萧瑞到底年幼,斗不过老奸巨猾的齐纠,几翻争执无果,最终灵儿还是留了下来。

    “这就对了嘛,大丈夫不拘小节。”齐纠对他的识时务表示还比较满意,笑眯眯道“这点委屈都受不了,你还上什么战场打什么仗比如这次吧,你怎么受的伤明明对方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而你一身武功,身边还有几个高手,却险些被弄得没了命,为的什么还不是你妇人之仁。你直接把她捆了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现在好了,搞得自己一身伤,大过年的有家都不能回,心里舒坦了还有你那个姐姐,不定多自责。她不痛快,陆非离那家伙就是受气包。你看,就因为你一个人,搞得所有人都过不好年。你说,这是不是罪过”

    听听,这是对一个病人该有的态度吗

    他真的是世家子弟怎么这么个德行哦对了,商人嘛,口才都是一流的,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说成红的。

    这不,萧瑞就被他说得惭愧不已,满脸懊悔自责。

    所以说,小屁孩儿就是小屁孩儿,毛都没长起呢就想学人家做沙场英雄。英雄那么好当的么不流点血,一不注意就成狗熊了。

    读几篇锦绣文章就以为自个儿能耐了

    再老成持重,不还是个半大孩子不懂生活艰辛,没体会过真正的人性之恶,哪能成长

    这时候,外面响起烟花爆竹声。

    萧瑞诧异转头。

    “今天除夕。”

    齐纠颇有些忧伤,“人家都在团圆,咱俩在这大眼瞪小眼。哎,得了,咱俩一起过个年吧。”

    “咱们俩”

    萧瑞上下打量他,有点懵。

    “对啊,同是天涯沦落人嘛。”

    齐二公子今晚感触颇深。

    他让人准备了一大桌子酒菜,萧瑞不能喝酒,他就一个人喝。其实满桌子菜,萧瑞能吃的没几个,也就凑合着喝了一碗粥,吃了饺子。齐纠也没吃多少,一桌子丰盛菜肴,都浪费了。

    同一时间,延城安国公府。

    这是季菀嫁人后过的第一个年,本来是团圆欢聚的时刻,却因为挂心远在丰县的萧瑞而心情沉重,都没怎么笑。

    萧瑞自小就是金尊玉贵长大的,哪怕在军营,也顶多就是吃得差一些,没有吃太多苦头。这次遭逢大难,连过年都没亲人陪伴在身侧,心里一定很孤独。

    季菀始终把萧瑞当个孩子。

    受那么重的伤,得多疼没人能感同身受。回来传信的侍卫也不过寥寥数语,可当余氏的刀扎进他胸口的时候,必然十分凶险。

    她挂心着萧瑞的伤。

    国公府某间杂房中,余氏被五花大绑的捆着,虚软的靠在木柜旁。窗户只开了一条缝,透过窗纸,隐约看见外面在飘雪。

    自从那日被押来国公府,她就一直被关在这屋子,除了定时送饭菜衣物的丫鬟,她谁都没见过。就连季菀,她连一次都没见着。

    季菀现在是恨极了余氏,她不保证如果见了余氏,会不会冲动之下直接给这女人一刀,所以干脆不见。她说过,不会让余氏死,只会让她吃些苦头。每天两顿饭,三天才给吃一顿荤,还没几片肉。

    会饿,但不会死。

    起初余氏挣扎喊叫,但被塞了几次破布后,她就再不敢叫了。

    她听见丫鬟们私底下的议论。

    “这女人是谁啊看着不像普通人。”

    “嘘,别问。世子发了话,不许打听她的身份来历,看好她就行。其他的,什么都别问,小心祸从口出。”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季菀自然不会让这些丫鬟知道余氏的身份。

    余氏最是注重体面,如今却这般狼狈,也不会自报家门让那些低贱的丫鬟唾弃辱骂。

    她现在还抱有期望。

    回了京城,萧家不可能不声不响的就弄死她。而光明正大的理由,萧家不敢对外公布。

    到时候,母亲一定会救她的。

    京城萧府,晚宴散后,晚辈们在院子里堆雪人猜灯谜,长辈们在荣安堂陪萧老夫人说话。

    “也不知道阿瑞在延城怎么样。”萧老夫人叹息,“原本以为年前战事就能结束,咱们也能过个团圆年。谁成想”

    “母亲放心。”

    萧时温声道“前段时间阿菀不是来信说阿瑞已经离开军营,在国公府里住着么这会儿肯定也在吃团年饭。等明年开春,他就回来了。”

    “他这从小到大也没离开过京城,北方气候严寒,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

    自打萧瑞走后,这话萧老夫人时不时的都会念叨,满心满眼的都是担心和忧愁。

    也不知道怎么的,最近她总是心神不宁,觉也睡不安稳,夜里做梦看见长孙满身鲜血倒在地上,吓得她第二天把自己关在佛堂里念了一整天的经。

    隔辈亲,萧老夫人挂念着在外的孙子,旁人怎么劝也没用。萧三爷一直没说话,自打洛阳那边传来消息说余氏逃走后,他一直便郁郁不快。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当初就不该给余氏机会。

    他满怀心事,回去的时候,在半路上看见独自站在院子里的儿子,道“安安,怎么在这里站着”

    萧安转身叫了声爹,道“我方才想起了娘。”

    萧三爷没吭声。

    余氏逃走的事儿,他还没告诉两个孩子,也没打算告诉他们。

    “爹。”

    萧安顿了顿,“我知道娘做错了事,可她是我娘,她生我养我,恩比天高。今天是除夕,咱们在这里吃年夜饭,欢欢喜喜的,她却一个人在洛阳,孩儿心里难受。”

    萧三爷拍拍他的肩,“我知道。”

    萧安倒不是要给生母求情,但在这样一个日子,他难免有所感触。

    “爹,年后我想带姝儿去洛阳探望娘。”

    他抬头望着自己的父亲,“行吗”

    儿子思念母亲想去探望,这是人之常情。萧三爷想着,那会儿余氏应该已经被找到了,便点点头,“好。”

    萧安眼睛一脸,欢喜道“谢谢爹。”

    萧三爷前脚刚答应了儿子,没过多久,北地那边来了信,是萧瑞写的。萧时还未看完信中内容,便蹭的站了起来,脸色铁青。

    “怎么了”

    周氏正在和奶娘一起给两个小儿子喂食,冷不防见他变色,好奇的凑过去看,这一看之下,手中瓷碗砰的碎落在地。清脆刺耳的声音,吓得萧琅和萧钰一呆,随即兄弟俩默契十足的嚎啕大哭起来。

    周氏又忙着去哄儿子。

    萧时捏着信,薄唇抿得紧紧的,素来温和的眼神聚起浓浓风暴。

    萧瑞在信中将所有事毫无隐瞒的告诉了父亲,并说月底会亲自送余氏回京,大概二月底归家。

    “我看这事儿暂时别告诉母亲。”

    周氏哄好了儿子,让奶娘领着出去了,才道“她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一切等阿瑞回来再说。”

    如果让萧老夫人知道长孙险些死在儿媳妇手上,不知该多震怒。

    “三弟那边”

    萧瑞要带余氏回京,此事肯定是不会再向以前那样轻易善了了。作为余氏的丈夫,萧三爷也得有个心理准备才行。

    事已至此,再讲什么情面那才是笑话。

    萧时直接拿着信去找萧三爷。

    萧三爷拿着信手都在颤抖,脸色青白交加,怒不可遏。

    “她竟然敢”

    “三弟。”

    萧时神色漠然,道“你们夫妻间的事,我原是不该过问的。但阿瑞险些命丧她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姑息。我知道你顾及安安和姝儿的未来。他们也是我的侄儿侄女,我不会迁怒他们。等阿瑞带弟妹回来后,咱们自己关起门来做个了断。”

    他还愿意叫余氏一声弟妹,是看在与萧三爷的兄弟之情的份儿上。

    杀之之仇,他能忍才怪。

    萧三爷自然理解他的心情,自然不会提出异议,“全凭兄长处置。”

    他对余氏是彻底失望了,再无丝毫夫妻情分。只是想起一双嫡子女,萧三爷心中隐隐作痛。

    他一个人在书房坐了许久,下午去了长子的院子。

    “安安,你们不用去洛阳了,你母亲很快就会回京。”

    萧安愕然看向父亲,一刹那的欣喜在父亲沉重的眼神中消失殆尽,他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爹,发生了什么事”

    萧三爷神情沉痛而愤恨,“你的母亲,如今是杀人犯。”

    萧安瞳孔睁大,不可思议道“爹,您在说什么娘她怎么可能会杀人”

    萧三爷不忍,但还是不得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

    萧安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神情呆滞仿若失魂。

    萧三爷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儿子,这时候,说什么都显得太过苍白。

    父子俩都没说话。

    一个神情倦怠充满懊悔,一个麻木浑身发冷。

    母亲,刺伤了大哥,心脏偏离两分,如今还未痊愈。

    萧安觉得,自己在做一个噩梦。梦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见。突然又觉得眼前一红,大片的鲜血在眼前晕染开来。

    “啊”

    他双手抱着头,手指穿梭在发间,浑身颤抖如筛糠。

    母亲为什么要那么做她为什么不悔改为什么不好好的在洛阳呆着为什么要跑她怎么能丧心病狂到去刺杀大哥

    为什么

    他痛苦的抱着头,不愿面对这样残忍的事实。

    他想,这只是一个梦,等醒来后就好了,什么都没发生过。母亲好好的呆在洛阳,等着他考中功名去接她。那时她一定改过自新,他们又能全家团聚。

    对,这一切都是假的,是梦,是梦

    萧三爷叹息一声,走过去,揽过儿子的肩,无声安慰。

    一直以来的精神支撑被突如其来的噩耗打碎,萧安近乎崩溃,父亲的胸怀让他找到了温暖的所在。所有的情绪汹涌而来,他红了双眼,颤抖着嘶声道“娘为什么要那么做她要杀大哥,也不要我和姝儿了,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爹,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无法接受,母亲成了心狠手辣的杀人犯,更不敢去想萧家会对母亲做出的惩罚。更不知道,如何面对险些丧命在母亲手中的兄长。

    萧三爷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妻子何时心性扭曲至此的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萧瑞在丰县休养了半个月,齐纠才同意他回延城。

    过完年安国公父子就按照之前的计划,主动出击,大军分东西两路包抄北狄军,正面则由安国公带头迎战。

    走的时候陆非离信誓旦旦,说不出两月必击退北狄,届时就可回京。

    季菀想着,此时萧府怕是风起云涌。

    收到信后她就去大门等着了,老远的看见马车。在积了雪的街道上缓缓驶来。

    她步下台阶,匆忙上前几步。

    齐纠亲自送萧瑞回来的,怎么说萧瑞都是在他的地盘上出的事,他多少也有责任,所以主动承担了护送萧瑞的重任。

    一眼看见急匆匆而来的季菀,都过了半个月了,这丫头不至于还在生气吧

    “阿瑞。”

    季菀早消气了,现在也懒得理齐纠。

    车门打开,萧瑞探出头来,对她微微一笑,“菀姐姐。”

    季菀见他神色虽还有些病态,但明显精神气已经恢复,心中松了口气,忙吩咐丫鬟扶着他下车。

    “小丫头。”

    齐纠在马背上懒懒道“我好歹帮你把人送回来了,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季菀这才有空搭理他。

    回北地后,因为生意上的事儿,她倒是见过齐纠几次,这位风流公子哥不改其本性,无论走到哪儿都不忘沾花惹草。年前她听陆非离说,齐夫人已准备给他定亲,现在正在物色人选。

    为此齐二公子甚是烦恼。

    天下美人那么多,他若是吊死在一棵树上,得让多少美人芳心欲碎为了躲避相亲,干脆不回家。这次拿萧瑞受伤做借口,过年干脆都没回府。

    齐夫人没话说。

    那可是国舅爷的长子,一旦有个差错,将来国舅怪罪下来,齐家可担待不起。

    其实季菀和萧瑞有一样的疑惑,陆非离那么自持克制的人,怎么就跟齐纠这个花花公子成了好朋友

    不是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么这俩差别也太大了。

    为此她还特意问过陆非离。

    陆非离的解释就俩字。

    发小。

    当初齐家还未分家的时候,大家都在京城,一个圈子里,又是公侯之家,年龄相仿,自然走得近。

    后来陆非离随父来了北方,两人重逢,忆起了儿时友谊,自然而然成了好兄弟。至于风流嘛,在这个时代,那不是男人的缺点,无伤大雅。

    陆非离还说,齐纠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浪荡不羁,风流多情是真的,但不滥情。

    以前他年少,爱玩儿,他娘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如今都二十出头了,还没个定性。

    那可不行。

    齐夫人下定决心,非要在今年让儿子娶妻,让他收收心。

    齐纠想方设法的躲,这不,也不怕被季菀兴师问罪了,厚着脸皮求收留了。

    季菀约莫猜到他的心思,打趣道“只怕我府中的茶,不合你齐二公子的口味。”

    “没事,我这个人最不讲究,不挑食。”

    脸皮厚的齐二公子,立马打蛇随棍上,利落的翻身下了马,然后笑眯眯的对着季菀叫了声嫂夫人。

    季菀失笑。

    “躲了这么久,怎么,现在不怕三郎找你算账了”

    “他这不是不在嘛。”

    齐纠那叫一个得意,仿佛自己做了多么光荣的事迹一般。

    季菀摇摇头,“请吧,齐二公子。”

    “多谢嫂子。”

    齐纠一点不以自己的厚脸皮为耻,笑得妖孽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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