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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 林如海(10)
    另一边,贾敏带着两个孩子在梨香院安顿了下来以后,每天都在贾母院里消磨时光。贾敏陪伴贾母说话,黛玉日日同迎春、探春、宝玉相处,也都熟悉了起来。

    迎春温柔随和,几乎没有脾气,总是默默陪着黛玉和探春玩,甚少说话。黛玉和探春倒是对脾气,一个敏感细腻,待人真诚,一个天生就带着一股子英爽之气,都是天真不知事的时候,很快就形影不离了。

    很快,就到了贾琏成亲的日子。

    作为长房长子,娶的又是王家嫡长女,贾琏的婚事办的十分盛大。提前半月,荣府上下便忙碌了起来,府里挂满了红绸。先是新媳妇的嫁妆送了过来,六十四抬塞得满满当当的,光压箱银子就有五万,很是出了一把风头。当日里,贾家的下人就纷纷议论起琏二奶奶富贵,还拿了李纨当初的嫁妆作比对。

    话传到贾敏耳朵里,贾敏不禁深深蹙起了眉。

    她此次回家里才住了不到一月,便已经发觉府里如今大不如前了。从前母亲理家时,对待下人宽和仁慈,可也没见有人敢议论主子的不是。到了先大嫂子管家,更是赏罚分明,井然有序。如今竟然是老实的不多了,反倒那些偷奸耍滑的,一个比一个精明。

    珠儿媳妇读书人家出身,原就家资不丰,又青年守寡,现今在院子里好好地守着孝。也不知碍着谁了,竟教这些下人拿来说嘴,半点尊重都没。

    贾敏不想还好,一想便更生气。珠儿原本身子骨就差,二哥不关心总是逼他念书,她那好二嫂也不知晓想些什么,竟为了打压珠儿媳妇,往珠儿房里放好些妾侍争宠。长辈身边的人做晚辈的向来就要敬三分,何况性子老实的珠儿,生生熬坏了身子,年纪轻轻就去了。留下珠儿媳妇和一个遗腹子竟还叫人传成了克夫克父。

    贾敏冷笑,不过为了是将过错推给他人好叫自己心安理得罢了,她这个二嫂子才是真正冷酷无情的人,儿子去了,竟嗟磨起遗孀和亲孙子来。要不是如此,母亲犯得着把宝玉看得那么紧吗,不就是为了防止宝玉走了珠儿的老路,白发人送黑发人。

    如今,琏儿媳妇还没入府呢,又将珠儿媳妇扯了出来。这样不中听的话要是传到珠儿媳妇耳朵里,叫人家怎么想。怕是没入府呢,两人就要对上了。珠儿媳妇守寡已是苦得很了,有一个兰儿虽说是有个盼头,但是日子却更难过,养一个孩子的开销是小不了的,即便拿两倍的例银也是捉襟见肘。

    可叹她终究是出嫁女,不能插手娘家的事,也只能逢年过节的给珠儿家多送些东西罢了。她要是开口了,她那位二嫂也不过是拐着弯儿地骂她一番,再私底下加倍嗟磨人家而已。想着,也只是叫严嬷嬷管好院子,至少梨香院里的人不许掺和。

    到婚礼那日,贾敏同两府的女眷们坐在一处翘首等着,只除了贾母邢夫人同贾赦一道去正堂等着新人行礼去了。后院里不断地有留头的小子们跑来传话,绘声绘色地描述接亲的场面,直到来报说新娘子进府了,众人才说笑着往新房去了。

    贾琏的新房在荣禧堂的后头。穿过东西穿堂往东,便是一条夹道,北面有一座粉油大影壁,后面便是了。一座小小的房屋,张灯结彩的,将这一片小天地照得透亮。众人进到院子里,也不进房,就在边上等着。果然,不一会儿就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满身华彩的新娘子过来了。

    只见新娘子身量苗条,体态优美,和贾琏同牵一段红绸,被人围在中间,蒙着盖头,脚步却是半点不乱。贾敏也只在王熙凤年幼时见过几回,记得是个泼辣性子,如今看这走路的仪态就知道三岁看到老这话大体是不错的。

    众女眷跟进屋里看热闹,后头又悄悄钻进来几个眼熟的小子,可不就是贾蓉领着贾蔷几个闹洞房来了。贾蓉带头,众人一同起哄之下,先将贾琏闹了个大红脸,好容易才掀了盖头。

    盖头掀开,便露出一张美人脸来。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眼波流转,顾盼生辉。新郎新娘忍不住对视了几秒又都害羞地移开视线,新郎一双风流桃花眼勾起了弧度,新娘略垂下头粉面含羞,当真是人比花娇。

    众人都乐了,只贾蓉使坏,待两人欲要合卺时,从后面使劲推了贾琏一把,一下子跌在了王熙凤身上。还叫嚷着:“叔叔这般猴急作甚,可别吓着新婶婶。”唱作俱佳,惹得众人大笑。

    贾琏涨红着脸爬起来,气得放狠话:“蓉儿我瞧见你了,等着罢,明儿有你娶亲的时候。”

    贾蓉满不在乎,欲要再闹时,却瞥见王熙凤斜斜地看了过来,一个激灵,想起了这位姑姑的手段,立刻生了退缩之意。他敢和贾琏闹那是两人关系好不怕他生气,但要是惹毛了王熙凤那就是面子里子一起丢,这位如今还成了他婶娘,更是名正言顺的长辈。

    贾蓉不敢闹了,贾敏这边女眷也没什么新鲜花样,只是说说话,有打趣的也有祝福的,一番热闹过后便都退了出去。贾蓉原想听个墙角的,只是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没胆子,灰溜溜地走了。

    第二日新妇敬茶,贾敏也带了黛玉林瑜在边上坐着。先是新妇给长辈们行礼收红封,再是给小辈们改口费,一整天都热热闹闹的。

    第三日回门礼过后,荣府里才渐渐安静下来,唯独贾琏的小院里依旧热火朝天。

    像是喜事还不够多似的,没过几日,隔壁宁府当家太太许氏忽然晕了过去,忙不迭地请了太医来,不想竟然是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这个消息可算是震傻了两府上下。

    这位许夫人是贾敬原配嫡妻,生了一个贾珍之后再未怀过,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孙子都快要娶亲的时候竟然又怀上了。

    贾敬是又喜又忧,他同嫡妻感情深厚,两人多年只贾珍一子,如今能再添一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他都高兴。忧的是妻子年纪很不小了,如今生育怕是危险得很。再加上原就受先太子牵连,赋闲在家,心里不好受,一时间急上加急,还小病了一场。

    贾母则是全然的欢喜了,老太太年纪大了,就喜欢多子多福,恨不得叫孩子们围满才好。

    无论如何,族长夫人怀孕是喜事。贾家是双喜临门,这些日子里下人们走路的步伐都要轻快些。

    乔喻的信就是在这样的氛围里送到贾敏手上的,一封给贾敏,一封给黛玉。

    此时已入10月,乔喻已经在回京的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