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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林如海(40)
    今春的喜事一个接一个。

    先是王熙凤再次怀上了身子,两口子都狠松了口气,王熙凤更是日日缩在院子里,除了请安再不见人。

    而后迎春定了亲。总算贾家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贾赦也还要脸,只将迎春许了理国公家牛继宗做继室。牛继宗年纪已不小了,儿女都已成人,迎春嫁去不但现做了母亲祖母,管家权也是半点摸不到的。

    这门婚事虽是贾赦自己定的,贾母也没反对。考虑到迎春的性子,甚至觉得这门亲事不坏,还能和理国公家连上亲,可以说很划算了。

    贾家欢天喜地地张罗迎春亲事,贾敏也没有不知趣地说些明显无用的话。偌大的荣府里,除了宝玉哀叹姐妹又要出门子,余者皆是恭喜迎春,唯独探春心里升起一股兔死狐悲的感伤来。

    对于林家而言,最重要的便是宁绎心小定了。

    宁绎心定亲,最兴奋的却是黛玉,自见过未来姐夫后便自封为“神算子”,日日期待未来外甥外甥女的美貌。

    因为对方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美青年,眉目疏朗,神色温文,风神秀异,气质卓然。只静静地站着或是坐着,就是一幅画,让人移不开眼。

    这个靠相貌俘获了林家上下也是一名宗室子,名为徒旻夙。他这一支较为特殊,其祖父为太上皇幼弟,也是长公主幼弟。因身体孱弱,几乎不能出门,太上皇十分怜悯,恩封了康亲王。自其祖父始,降等袭爵,到徒旻夙这里正好是国公。

    按理来说,一个有爵有貌,人品出众的大好青年怎么也不会拖到二十多都少人问津。但徒旻夙的情况确实让绝大多数人望而却步。

    徒旻夙自身身体并不好,由于先天不足,脸上常年带着苍白病弱之气。虽比其父和其祖父要好得多,也无法阻止旁人对其寿命并不乐观的猜测。徒旻夙早早地袭了爵,何尝不是因为其父祖皆早逝。

    不仅如此,徒旻夙短短二十来年的生活中大半时间都在守孝,即便大家知道非他之过,但“命硬”的说法也无可避免地加诸于身。

    可以说,在这一点上,徒旻夙和宁绎心两个同病相怜。

    徒旻夙一直在家中读书,直到去年出了国孝,才出来走动交际,结识了一些兄弟朋友。他的近亲里只有外祖一家尚在,对他的婚事也做不了主。因他同徒旻聿关系好,便托给了忠顺王妃看顾。

    忠顺王妃是宁绎心姨母,原本并不大看好徒旻夙。倒不是克不克亲的问题,主要是徒旻夙的身体太差,若是无法长寿,留下受苦的还是她外甥女。只是既受人所托,还是上门了一趟,将婚事的利弊都明白地说了。

    起先大长公主也是反对的,还是宁绎心请求要先和人见上一面,再做决定。

    大长公主犹豫再三,考虑到自己孙女素来有主见,也不是冲动的人,才应了。

    结果这一见,双方都十分满意。大长公主拗不过,只能答应了这门亲事。由于两人年纪都不小了,干脆将婚期也定了下来,就在明年五月。

    后来,宁绎心私下里和黛玉这样说:“他能给我我想要的生活。”

    黛玉忧心徒旻夙的身体不佳,宁绎心却道:“人有旦夕祸福,未知身体好的就能长久地活着。”

    宁绎心看得十分开,让乔喻欣赏之余也有些心疼。问过徒旻夙病情后,在“小仓库”里拿了几枚的药丸,交给了宁绎心。至于用不用,怎么用,何时用,那就得由宁绎心来判断了。

    两个女儿的婚事解决了,剩下的林瑜是最好办的,乔喻半点不着急。

    林瑜为了能出去游学,最近正苦练策论,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

    乔喻刚升了首辅,虽然忙碌,也依旧每日盯着他,林瑜苦不堪言。

    过了些时日,在荣府住了多年的薛家终于搬了出去。不过也没搬多远,就在荣府东北方向上一座小宅子里,周围住了许多贾家族人,差不多是抬脚就到的距离。

    薛家搬进了自己的宅院,为的是薛蟠娶亲。

    薛姨妈为了独子的亲事可谓是心力交瘁,最后定的是薛家旧亲,同为皇商的夏家独女。

    夏家小姐年方十八,生得颇有姿色,让薛蟠看了一眼就惦记上了,磨着薛姨妈去提了亲,又忙不迭地将人娶进了门。

    只是进了门才知道美归美,性子却实在是厉害,也难怪寡母孤女两个就守住了夏家的家业,着实泼辣无比,将薛蟠压制得死死的。

    薛蟠平生没甚本事,到后来更是做什么都要看夏金桂的脸色。薛蟠若不从,夏金桂一闹,薛姨妈时刻惦记着孙子,也只训薛蟠,薛蟠只能越发顺着夏金桂。

    这样表面和顺内里风起云涌的日子还没两月,就被一则消息打破了,整个薛家掀起了巨浪。

    原是花枝巷尤二姐怀了身子,因前头新奶奶进门,那里不敢报,而今满了三月了,才报给了薛姨妈。

    薛姨妈虽不太看得上尤家的作风,但看在未出世的孙子的份上也不能叫尤二姐没个名分。只是夏金桂决计不好惹,便十分犹豫,最后叫了薛蟠来商量。

    怎奈夏金桂带的陪嫁丫鬟都十分厉害,又只认夏金桂一个主子。就是薛家原本的家仆也不敢违逆了去,消息便传到了夏金桂耳朵里,薛家立刻爆发了一场大战。薛姨妈和宝钗算是见识了一番何为泼妇骂街。

    夏金桂能豁得出脸面,闹到最后往地上一坐,嘴里只喊“薛家有钱,拿钱垫人”、“仗着好亲戚挟制人”等等。又说薛家骗了她带金带银地嫁进来,如今要治死了她,好占了夏家产业去。有的没的,全嚷嚷开,最后闹得宁荣两府无人不知。

    薛姨妈根本管不得,又恨夏金桂丢脸,又怕夏金桂闹出更离谱的来,不再提接尤二姐进来。薛蟠喜新厌旧惯了,也不把尤二姐放心上。况且一个孩子罢了,他又不缺替他生孩子的人。

    薛家无人再提,尤二姐仿佛成了透明人。过了一月,才传来消息,尤二姐没了孩子,吞金自尽了。

    到这一步,谁都知道是夏金桂做的了,奈何没有证据。再者尤二姐只能算个外室,尤家又只剩尤老娘一个。尤氏虽恨,也无能为力。

    尤二姐之死,犹如细石子投进了河里,一瞬间再无声息。只有刚回京的柳湘莲往坟上走了一趟,上了柱香。

    柳湘莲一回京,就有冯紫英等许多好友来寻。见他变化颇大,不由好奇询问。柳湘莲只言他经历一场生死,看开了些。

    众人也觉往日冷面冷心的“冷二郎”没那么冷了,却也不敢提尤三姐之事。只有薛蟠,根本没察觉柳湘莲对他的冷眼,大咧咧地就问他可还记得尤三姐。

    只听柳湘莲冷哼一声,道:“你问我,我倒要问你如何无辜害死人命!”

    薛蟠不知为何,对着柳兄弟质询的眼神,突然就心虚了,讪讪道:“这不是,这……咳,也不是我害死的……”

    柳湘莲平生最见不得不平事,尤二姐作为他虽不齿,可也罪不至死,更何况还有个真正无辜的孩子。尤三姐自尽,他十分自责,过了这许久才放下。倒是他这个兄弟,对自己女人孩子一副好硬的心肠。因此也不搭理薛蟠,只转过了身子,背对着他。

    薛蟠这时候才发觉柳湘莲在生他的气,赶忙赔罪,又是敬酒,又是作揖,惹得冯紫英等人都偷乐了,柳湘莲仍绷着脸不说话。薛蟠急得不行,连忙给冯紫英使眼色,冯紫英也不帮他说话,只提醒他赶紧补救。

    薛蟠还是隔了许多天才灵光一闪,立刻命人将尤二姐之墓移送金陵,葬入薛家祖坟,才让柳湘莲放过了这一茬。

    只是这坟一迁,夏金桂又是一场大闹。薛蟠烦得不行,便整日躲出去,甚至时常连续多日不回。家不成家,薛姨妈日日忧心落泪,宝钗也无话可劝。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对林家而言,又有一件十足重要的大事近在眉梢。